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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麦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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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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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当杰弗里·麦基再露面时,已经是在公园里少年棒球联盟的赛场上了。

一场少年棒球联盟的比赛刚结束。红袜队赢了,可最大的新闻却是约翰·麦克纳博将16个击球手三振出局,创造了双磨坊镇少年棒球联盟的新纪录。

约翰·麦克纳博长得像个巨人一样。有5.8英尺高,体重据说超过170磅,而他进少年棒球联盟队时,不得不带着出生证以证明他其实只有十二岁,就算是这样,还 是有很多人不相信。

关键在于,队伍里的其他队员没有一个能和约翰·麦克纳博抗衡。如果麦克纳博是一个右外野手,事情也许不会这么糟,可他偏偏是个投手,而且只投一种球:快速球。

大部分的击球手从来都没看到过球;他们只是听到球“嗖”地擦过他们鼻尖儿的声音。你可以看到他们的膝关节一直在上下调整着站姿。一个可怜的孩子紧张地等了很久,当他终于听到球经过的声音后,便忍不住在本垒板边吐了起来。

时间过得相当快,因为当整场比赛几乎都是三振出局的时候,当然很快就能结束了。尽管正式比赛已经结束了,麦克纳博却仍站在投手丘上。他认为自己已经创造了棒球历史性的新纪录,而且他要把这项纪录尽可能地延长。

周围仍有十多个选手,有红袜队的,也有绿袜队的,麦克纳博正在让他们一个个地站到本垒,挥动球棒。没有接球手,球只能直飞向挡球网。当一个人三振出局后,就回到队伍的末尾。

麦克纳博就喜欢这样。每次对方挥了空棒,他就大笑着喊出三振的总数:“26 !……27 !……28 !……”他就像头鲨鱼,嗜血成性,而遭殃的人们则瑟缩着、颤抖着走过踏板。“34 !……35 !……”

突然间,一个陌生的面孔走到了本垒。那只是个朋克的、矮小的男孩,没有穿着红袜队或绿袜队的队服。样子有些凌乱。他把手里的书放在了本垒板上。在击球位置找到一个舒服的立足点,把球棒竖在肩上,直视着麦克纳博。

麦克纳博在投手丘上咒骂道:“滚蛋,侏儒!这是属于少年棒球联盟的纪录,你不是联盟的人!”

那男孩真的走开了。他临阵退缩了?怎么可能。他拿起下一个击球手的红帽子戴在自己头上,然后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麦克纳博笑得差点儿从投手丘上仰过去:“好吧,小不点儿,第36回三振出局来喽!”

麦克纳博出击。男孩挥棒。成队的击球手下意识地把视线转向挡球网,因为每回球都在那儿——可这次却什么也没有。球在空中,正沿着它飞来的直线原路返回,直冲麦克纳博的头而去,只不过球速更快。麦克纳博先是僵住了,然后害怕地缩了一下脖子,还 算及时。球错过了他的脑袋,不过正打在了他的帽檐上,帽子像飞盘一样旋转着飞向了游击手。球落在了二垒的位置,然后一路滚向了中外场的防护栏。

球场上顿时静默无声,大家都钉在原地了。

麦克纳博瞠目结舌地看着男孩,而男孩只是站在那儿,沉着淡定地等着他的下一投。最后一丝笑爬过麦克纳博的嘴唇。他咆哮道:“捡帽子!捡球!”

十个孩子在场上乱作一团,争相去捡他的帽子和球。麦克纳博这会儿想通了:他刚才只顾着嘲笑那个矮子,投出了一个高球,这才让那个矮子走运接住了球,占了个大便宜。

这次,麦克纳博变得严肃了。他攥着球,指尖抠进红线缝合处。他大受打击,奋力投出一球,心想:“天哪!这一球真是太快了,甚至连我自己都几乎看不见了!”但是下一秒,麦克纳博只能抬头,转身,眼睁睁地看着球飞过,降落在左中外场尽头,并弹了一下,最后撞上了防护栏。

更深的寂静,除了一个人忘情地喊出一声“耶——”,然后也赶紧收了声。

“球!”麦克纳博怒吼道。

接过球,麦克纳博一把将帽子甩在了地上。他鼻孔扩张,像斗牛一样喘着粗气,他抡着手臂,跳起来,猛向前冲了几步,投出了球……

这一次,球在飞行中越过了防护栏。

再也没有退缩,其他男孩们都欢呼起来。有人跑去捡球。他们这会儿都急切地想看接下来的好戏。

接下来,三投,三次全垒打。

球场边线的围观者这时已经沸腾了。红色、绿色的帽子上下翻飞。

麦克纳博再也受不了了。他一记投球砸向了男孩的脑袋,男孩弯腰避过,麦克纳博喊道:“好球一次!”

接下来的一球,目标是男孩的腰带。男孩弯腰让过了球。“好——球两次!”

第三球瞄准的是男孩的膝盖,这一次,男孩俯冲回来,同时像高尔夫球手发球一样,用力击打在球上。这可能是你所见过的最疯狂的挥棒方式,但不管怎样,球的确冒着烟飞向了中外场。

“等会儿,矮子。”麦克纳博咆哮道,“我不上厕所,球儿打不好!”

边线上的孩子们给麦克纳博闪开了一条道,麦克纳博跺着脚走出球场,越过选手休息区,钻进了赛场和小溪中间的一片小树林。人们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但他们最后想明白了,哦,也许麦克纳博小便的时间也是比普通的孩子长的。甚至可能会导致小溪的水位上涨也说不定。

麦克纳博终于回到了投手丘上,在手套里摆弄着球,目露凶光。他铆足劲儿,出击,球直奔本垒。咦,那是什么?——一个长了腿的球?——球居然长着腿——长着长腿,旋转着向本垒飞去。不,那根本不是球,而是只青蛙,麦克纳博在投手丘上简直笑翻了,而本垒上的男孩被吓得瞪大了双眼。他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都从来没有——试图击打过一只快速飞来的青蛙。

那么男孩使出了什么招数?触击球①。他轻轻地触击青蛙,在本垒前,三垒边打出了一记完美的触击球,然后向一垒跑去。他在麦克纳博身体开始摇晃,要付诸行动之前已经跑到了一垒和二垒之间。男孩想要争取一个场内全垒打②——这是棒球比赛中最罕见的技术表演,对于一个球来说都相当难完成,更别提一只青蛙,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而对于一个促成这一壮举的投手来说——哦,麦克纳博几乎已经预感到他的三振出局纪录正在衰落,最终会像沙地里的一粒微尘一样,退出历史。

①触击球:不挥动球棒但有意等球碰棒或使棒轻触来球,使球缓慢地滚入内场的击球叫“触击球”。

②场内全垒打:在没有失误且处于比赛进行中的情况下,击球员击出的球未被接杀,且击球员跑完所有垒包回本垒未被刺杀的情况叫做“场内全垒打”。场内全垒打的发生,通常需要一个跑得非常快的打击者。

因此,麦克纳博跟在青蛙后面缓慢地移下了投手丘,这时,青蛙已经越过了三垒线。事实上,它离线太近了,这让麦克纳博又想到了一个高招——就是把青蛙赶过线,这样它就会成为一个界外球(或者说界外青蛙)。于是他开始试图用脚去驱赶青蛙。而青蛙呢,并没有顺着鞋往左转,而是跳过了鞋朝着三垒蹦了过去。它是在朝着绿地逃跑。而矮个子的男孩呢,开口的鞋底拍打着他的脚底,听起来像是两个人在跑,此时,他正携尘跑向三垒。

现在只有一个希望了——麦克纳博必须抓住青蛙,并将跑垒员触杀出局。现在青蛙正从他两腿间穿跳而过,越过投手丘,正朝着游击手跳过去,而现在又朝着二垒跳去,麦克纳博蹒跚着扑了过去,把帽子扔向了青蛙,然后是手套,所有人都在尖叫,而男孩此时正绕过三垒,冲向本垒,而——这简直不是青蛙!——“球”也掉头向着本垒而去!球、击球手,以及投手同时比着赛地奔向本垒板。最后还 是击球手,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新面孔,第一个到达本垒,并在同一时间抄起了他的书,并把他借来的红帽子打着转儿地扔回了欢呼的人群中,然后慢慢地跑过了空空的看台,朝着山上的林荫道跑去;而麦克纳博则喘着粗气,追着他哇哇大叫:“除非你离开这儿,否则我跟你没完,矮子!不要让我再抓到你!”

这就是杰弗里·麦基如何用世界上第一个青蛙“球”打出了全垒打的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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