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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的五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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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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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我发现营房里燃着一堆火,还 有三双放在火旁烤干的靴子,可是人却不见了。

既然没有人,我便摊开手,仔细看看那块金块。先前我在曙光下看时,它的颜色很柔和,可现在在阳光下一看,它周身都在闪闪发光。我在紧身上衣上剪下一块布,小心翼翼地把它包起来。

“这是一块比栗子还 大的纯金,”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有二十盎司重,也许还 要重一些!”

我把金块放在平时装颜料的小口袋里,就不再去想它了。我在一块石头上摊开材料,想动手绘制早已打好腹稿的地图。可是,刚画几笔,我的思想又回到小溪去了,老惦记着,那几块已经看见却没能拾起来的金子。小溪沙底上说不定还 有几块跟小口袋里那块一般大的金块。

最后由于工作进展不大,我决定绘制一幅有关深渊、大河和奈克斯 潘位置的简图。别的可以放到以后再画。可就是这幅简图也好久画不像样,我刚想放下画笔,齐娅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一来就在我身边躺了下来。

“你走了以后,康塔酋长和弗朗西斯 科神父一直在谈话,停都不停,”她说,“他们各讲各的,我要替他们两个翻译,先翻这人的讲话,又翻那人的讲话。我的舌头翻译得又干又硬。”

她只沉默了一小会儿,又坐起来问我绘图用什么颜色,画的是什么地图,要不要她帮什么忙。蒙特鲁玛躲在她的衣兜里往外张望着,尖鼻子一抽一抽的。

我没有告诉她,我正准备到小溪下游去。“我在画那个深渊,”我说,“蓝点代表生长在护壁上的大松树。”

“三角叶杨树林画在哪里?”她问。,

“再下面一点,靠近河边,我还 没有画到它们呢。”

“画到它们,你准备也用蓝颜色?”

“不,用黄色。它们的叶子已开始变黄了。”

“你用蓝色来画那条河吗?”

“不,朋友。”

“可是那条河是蓝颜色的呀。”

齐娅最喜欢蓝颜色。对她来说,世界上最美丽的地图就是一幅上面一切都是蓝色的地图。

“那条河是绿色的。”我说。

她使劲地摇头,摇得帽子上的铃铛响起来更像响尾蛇的嗡嗡声了。

“三角叶杨树林本来是绿的,你把它们画成黄的,”她说,“蓝色的河流你又画成绿的,那么画出来也不真实。”

“没有必要使一幅地图看起来像这个地区,”我说,“只要看起来像一幅地图就行。”

她转过身去,仰望那些高高衬在云天背景上细得像线一样的护壁。

“你绘制出来的地图我不要看,也不想帮你忙。”她安静了一会儿,想了想,“但愿我能跟托雷斯 先生在一起。”

“还 有那匹小马驹?”

“对,跟那匹名叫蓝星的马在一起。我可以骑在它背上穿过松树林。还 ……”

“为了你,我就把那条河画成海蓝色,我早就说过,海蓝色是最最好看的蓝色。”我打断她的话说,“还 有,你还 记得我们经过河边,河里有一个小岛吗?我给那个小岛取了个名字。”

她瞥了我一眼:“叫什么名字?”

“我把它叫做齐娅岛。”

“你这是为我取的名?”

“是为你取的名。”

她笑着从草地上跳起来,搂着我,把前额贴在我的面颊上。蒙特鲁玛挤在我们中间发出一声尖叫。

正在这时,那三个人摇摇晃晃走进了营房。

“把火生得旺一些。”门多沙张开冻僵的嘴唇小声说道。

我拨了拨火,他们围在火旁。他们人人头盔里都有一两把金子,可是我说到他们交好运时却没有一个答腔。沉默中我听见他们的牙齿在格格打战。

最后罗阿说,“我能装满一打头盔。”

“不等装满一个头盔你就冻死了。”茹尼加说。

“我们会装满一打头盔,”门多沙说,“不过要听我的。我们也不会再去挨冻。”

他离开了火堆,等会儿又拿着匕首和一块小石头回来了,他坐在那里把一双光脚伸向火堆,开始磨起刀来。

“你杀康塔的羊,”我说,“就是拿我们的生命去冒险。”

“不杀他的羊,我们就会冻死。”门多沙回答道。

“酋长会记得那棵树是怎么打翻的,”罗阿说,“我们也能把他打翻。”

门多沙没有再说什么,那把刀在石头上滑来滑去。忽然磨刀声停止了。只见弗朗西斯 科神父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还 在用沙哑的嗓子唱着歌。门多沙把刀子藏在紧身衣里。

弗朗西斯 科神父瞥了一眼。“你们收获很大,”他说,“不过我的收获更大。明天太阳出来,它将照亮一个新的十字架。我们用栎木做了一个十字架,足足有八尺高。”

神父张开双臂来向我们说明十字架竖起来有多高。

“它跟我一样,形状有些弯曲,”他说,“不过它是名副其实的十字架。”他笨拙地转着圈跳起快步舞来,他的灰袍下摆在随风飞舞。他兴致高的时候常常这样。突然他停止了跳舞,轮流指着我们几个人。“做起弥撒来要你们帮下忙,举行洗礼仪式也要你们帮忙。要有九百多个人来受洗礼呢。”

门多沙说:“给九百人举行洗礼,需要一星期。我们在这里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我想出一个快速施洗礼的方法,用不着一次给一个人施洗礼。我用河边的灯心草做一个拖把,用那拖把,再加上一大葫芦水,也许一次就可以把所有的人洒遍。”

弗朗西斯 科神父用愤怒的目光瞪了他一眼。

门多沙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你肯定知道,这是一种十分古老的方法。据我的回忆,我祖父年轻时,就在格林纳达让一个叫舍斯 勒罗斯 的主教施过这种洗礼。那时摩尔人被赶出城市,为了拯救他们的生命和财产,他们都急忙忙跑去信教。所以许多异教徒挤满了各个教堂。在这情况下,只得用拖把来给他们行施快速洗礼。既然有这的先例,你也不妨用它一下,亲爱的神父。”

没等神父回答,门多沙就站起身来,向罗阿和茹尼加示意。“我们现在就去采集灯心草做拖把。”他说。

我目送他们出去,心里明白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只是没有力量把他们拉回来。

夜幕垂降,他们还 没有回来。我们和康塔酋长在一起吃晚饭,他又问起金子有什么宝贵竞使门多沙顾不上吃饭,对这个问题,弗朗西斯 科神父还 是作了同样的回答。我们回到营房,生起了火,坐下来聊天。那三人还 没有回来。

将近半夜我被脚步声惊醒,原来是那几个人从小溪里上来了。他们往火里添了一些木柴,站在火旁轻声说话。火光照在他们的紧身衣上。那是一片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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