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珍珠项链的女人
这一天,是这个暑假最后一个返校日。
昨天晚上,马小跳很早就上床了,但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个暑假太长了,他开始怀念在学校的日子--每天和唐飞、张达、毛超在一起,每天能见到夏林果,每天和路曼曼吵来吵去,甚至那个不喜欢他的秦老师和他不喜欢的丁文涛,也成了他怀念的人。
睡不着觉的马小跳跳下床来打电话。
他打通了毛超家的电话,是毛超的妈妈接的。
"是马小跳吧?我一听就知道你是马小跳。这么晚了你还 打电话?明天要返校你知道吗?你作业做完没有?毛超这会儿还 在赶呢!我现在去叫他。但是,你们通话不能超过一分钟。"
现在,马小跳终于明白,毛超的废话那么多,真的不怪他,要怪就怪遗传吧。
"马小跳,原来你有一道数学题要请教我?这么简单的题你都不会做?我经常对你讲,上课要专心听讲,你不听。妈,你听见没有,马小跳的作业也没做完,所以,这不是我一人的错。马小跳,你有什么问题,快点问!"
毛超叽里呱啦说了这么多,把马小跳的脑袋都说晕了。他并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毛超,是毛超用他来开脱自己。毛超那装腔作势的语气,是在暗示马小跳他妈就在他身边,马小跳只好长话短说:"明天早上八点老地方见,不见不散。"
马小跳说的老地方,就是那一片把一座豪华厕所包围起来的小树林,那是他们去学校的必经之地,他们四个经常在那里会合。
接着,马小跳又打通了张达家的电话。
"返校时间……是九点,你……为什么……要……八点?"
马小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八点,刚才就那么随便一说。
"反正我已经通知毛超八点了。"
"好……吧,八点就……八点……"
毛超和张达都稀里糊涂地答应明早八点在老地方集合,唐飞可不稀里糊涂,他一定要问出个为什么来。
"马小跳,返校时间是九点钟,八点钟我还 没起床呢!"
"唐飞,你长那么胖,就是因为睡得太多。"
"从小树林到学校要不了十分钟,八点五十分集合也不迟呀!"
马小跳没辙了,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你现在宣布不行吗?"
"我现在就宣布,我怕你睡不着。"
马小跳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马小跳回到床上,更睡不着了,他得杜撰一件"重要的事情"明早去宣布。
"重要的事情"最终没有杜撰出来。这天早晨不到八点,马小跳还 是硬着头皮去了小树林,"车到山前必有路",马小跳一向对自己有信心。马小跳来到小树林的时候,张达和毛超已经在那里了。
"马……小跳,我早饭都没……没吃……"
马小跳奇怪地问张达:"你为什么不吃早饭?"
"我怕……迟到……"
"迟到怕什么,又不是赶飞机。"
"马小跳,昨晚我妈在旁边,我没问你,你这么早把我们叫到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马小跳不理毛超,踮起脚,伸长了脖子,一副翘首盼望的样子:"唐飞怎么还 不来?"
"我明白了!"毛超似乎看透了马小跳,"你什么事都没有,你就是心急。"
"我心急?"马小跳莫名其妙,"我急什么?"
"你急着见夏林果。上一次的返校日,你不是没见着她吗?"
上一次的返校日,夏林果没有来。马小跳去问路曼曼,路曼曼朝他翻白眼,说你是人家夏林果的什么人哪,管那么多!马小跳还 是不放心,鼓足了勇气去问秦老师,秦老师盯着马小跳的脸足足看了有三分钟,对马小跳来说,这三分钟长得好像有三年。马小跳被秦老师看得脸红筋胀,可秦老师还 是没告诉马小跳,夏林果为什么没有来,只说夏林果请了假。马小跳还 想问夏林果是不是生病了,可一看秦老师那沉下来的脸和垮下来的嘴角,吓得马小跳把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其实马小跳从昨天就开始担心,担心今天返校又见不着夏林果,他是被毛超说中了,所以他有些恼羞成怒。
"毛超,你……"
马小跳朝毛超扑去,张达插身在他俩中间,然后把他俩分开。在四个人当中,一般都是马小跳、毛超、唐飞三个人之间打来打去,他们从来不和张达打,因为他们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张达的对手。而张达也决不和他们打,他是练跆拳道的,他怕他一出手就要打死人。所以,他成了他们三人当中专门劝架的,只要他们一打,张达就会把他们拉开。所以,只要张达在,他们都要做出生猛的样子、拼命的样子,因为他们知道张达一定会把他们拉开。
这时候,唐飞满头大汗地跑来了:"马小跳,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快点宣布!"
毛超扑过来搂住马小跳:"马小跳,原来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你怎么不早说?"
自从马小跳发现了巨人的城堡,自从马小跳参加了"超级市长"的选拔,自从马小跳当了"跳跳电视台"的台长,如果马小跳要说"重要的事情",那么这个事情一定是重要的,不容忽视的。
三个人都盯着马小跳,等着他宣布"重要的事情"。马小跳眨巴着眼睛,他多么希望这时候有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比如外星人从天而降;比如恐龙复活,从地铁出口里跑出来;比如这座城市眨眼间成了海底世界,马路上的汽车都变成了鱼……
马小跳眨巴的眼睛不眨了,他看见一辆红色的甲壳虫车缓缓地驶过来,停在路边。这种甲壳虫车十分少见,在来来往往的汽车中显得格外扎眼。马小跳想,这辆甲壳虫车一定能抢去唐飞他们在他身上的注意力。
"唐飞,你看那是什么车?"
唐飞是个车迷,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车型,所以,他最喜欢别人向他请教有关车的问题。
唐飞拿腔拿调的:"你们看这车像什么,它就是什么车。"
马小跳说:"像甲壳虫。"
"相当的正确,这种车就叫甲壳虫车。"唐飞滔滔不绝,"甲壳虫车是德国大众的第一款车型,是汽车发展史上最最成功的车型,是经典和流行的象征……"
唐飞一边说,一边向那辆红色的甲壳虫车走去,马小跳、毛超和张达紧跟在后。
甲壳虫车在颤抖,唐飞凑近车窗看了一眼,回头对马小跳他们说:"这车开不走了!"
果然,颤抖的甲壳虫车安静下来。左边的车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一身白衣裙、戴一串珍珠项链的女人,看不出她的年龄,说她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甚至四十岁都可以。 几乎就在马小跳看见这个女人的第一眼,便对她产生了好感。人是分类型的,这女人跟他的宝贝儿妈妈是一个类型,都披一头像海藻一样弯曲的长发,都穿飘逸的连衣裙,都戴珍珠项链。马小跳还 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跟宝贝儿妈妈的珍珠项链一模一样,每一粒都如樱桃般大小,每一粒都闪耀着洁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