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傻傻地坐在家里等白狼妈妈回来,必须主动去寻找她。
可是,我去哪找呢?妈妈留言说出去办要紧事,她会去哪儿呢?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每走一段路,就觉得心口沉甸甸的,呼吸急促,必须蹲下来休息一会儿。
突然,有人从后面搭住我的肩膀。
“妈妈!”我激动地回过头去,看见季乐拉像幽灵一样蹲着。
“又想你妈妈啦?”她关心地问。
“是啊,”我站起来说,“我对妈妈的想念,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白歌!”季乐拉挽住我的胳膊说,“我能帮助你吗?”
我感到疑惑:“帮助我什么?”
季乐拉探着脑袋:“这几天你身上发生了许多故事,而这些似乎带给你许多烦恼和不安。作为好朋友,我希望能为你排忧解难。”
“你有这么好心?”我嘀咕,“你不就是对白狼感兴趣吗?”
“我不否认对白狼感兴趣,但我更关心的是你,关心你是否安全,是否快乐。”
我紧紧地盯住季乐拉的眼睛,一种温馨感弥漫全身。
“好吧,我告诉你,”我说,“我既不安全,也不快乐。”
“白歌!”季乐拉紧紧地抱住我说,“为什么?为什么?”
我牵着她的手,在街道边大片大片的法国梧桐下找到一层台阶坐下,准备把事情和盘托出。
刚要开口,我看见时光打老远就跟我们挥手。
这家伙喘得像我似的,一看就知道奔了好长一段路。
“你跑这么快抢钱啊?”季乐拉嗓门很大。
时光汗流浃背,把双手撑在膝盖上,嘴巴光顾着喘气,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要紧事吗?”我警觉地问。
“警察,发现了,发现了白狼的行踪。”时光气喘吁吁地说,“我刚刚从我叔叔那儿打探到的消息。”
“你叔叔是谁?”季乐拉很好奇。
“我叔叔是公安局的副局长。”时光自豪地说。
我噌地站起来,着急地问:“白狼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被抓住?”
时光摇摇头:“大概一个小时前,有人在工业园区发现了它,不过上边交代只能活捉,不能伤害它,再加上那家伙跑得快,所有没能捉住它。可是,我叔叔说他们已经在工业园区加派了人手,只要白狼再出现,准能逮住它。”
我的心跳加速了。
“白狼那样东跑西窜的,不被活捉都难!”季乐拉说,“它为什么就不躲躲呢?天地那么大,找个藏身之地总是不难的。”
“白狼不会被捉住的!”我嚷道,“如果她被捉住,我也不想活了!”
他们俩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但我并不理会。我伏在季乐拉的肩膀上哭,哭完了就央求季乐拉和时光带我去工业园区寻找白狼。
“不行!”时光果断地说,“你不能去!那里全都是警察,如果你去了,会吸引他们的目光,他们会跟踪你找到白狼。到时候,你非但帮不了白狼,反而会害了它。”
“有道理!”季乐拉说,“再说,去那里太远,你的身体恐怕吃不消。”
我仰起头,任凭强烈的陽光刺得我眼睛发酸:“我真没用!我真没用!”
这样的吼声吓坏了过路人,他们纷纷驻足,想知道我是不是精神失常了。
在刚刚失去妈妈的日子里,我又何尝不想变成疯子,而此刻,我不能乱了方寸,我要保护妈妈!
“我想回家!”我对他们说,“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我们也去!”季乐拉很主动地说。
我拒绝了他们。
既然不能去寻找白狼妈妈,我就只能静静地待在家里等待。妈妈不是留言说晚上一定赶回来吗?我要相信她。妈妈是个守信用的人,她说晚上回来,晚上就一定能回来。
这么想着,我的心就慢慢平静下来。
世界上最漫长的时间,就是等待。
夏天的太陽从不肯偷懒,都过了五点了,它还 不肯离去。
我趴在窗台上看西天,看咸鸭蛋黄一样的太陽依依不舍地沉到一幢高大的建筑物后面。那被夕陽染红的云,静静地铺洒在天的一角。
那里会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呢?我很好奇。
等到那些云全部失去光芒,默默地融进暮色里,我的心便开始激动起来。
白狼妈妈该回来了呀!
为了迎接妈妈,我跑出家门,跑下楼,蹲在楼梯口等待。有好多次我去季乐拉家玩,回来晚了,妈妈也这样等我。
此刻,除了担忧和不安,我的心里还 充实着一种感动——为妈妈感动,为我自己感动。
“木木!”胡爷爷从后面叫住我,“我说敲门你怎么不开,原来你蹲在这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我别过脸说:“胡爷爷,我在呼吸新鲜空气呢。”
“傻孩子,哪有晚上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胡爷爷伸手抚摸我的头,“快回家去吧,洗个澡,早点儿休息。”
我撒娇说:“您就让我再待一会儿吧,一会儿我就回家。”
“那我蹲下来陪你。”胡爷爷说着,便在我身旁蹲了下来。
要是妈妈看见胡爷爷在我身边,她一定不愿意回来了。
我站起来说:“胡爷爷,我要回家了。”
胡爷爷乐呵呵地说:“这就对了!”
胡爷爷真是个好人,我没有爷爷,在心里就把他当成亲爷爷。可是,即使再亲的爷爷,我也不想让他知道白狼就是我的妈妈,那是我和妈妈之间的秘密。
关了门,我并没有走开,而是拿了张凳子靠着门坐下,把耳朵贴在门背上。我担心妈妈的敲门声会很轻,要是我听不见,它就进不来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忽然听见门外窸窣的声音。
我挪开凳子,猛地打开门。
那团熟悉的白色窜了进来。
“妈妈!妈妈!”我激动地蹲下来拥抱她,“您终于平安回家了!”
白狼妈妈看来是跑累了,喘着粗气说:“木木,你还 好吧?”
我用力点点头:“我很好,妈妈,您上哪去了?我好担心。”
妈妈说:“我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妈妈,”我捧住妈妈的头说,“您走吧,您不能留在家里,他们随时都会来捉您的!”
“妈妈不是说了吗?妈妈不离开你。”妈妈说,“木木,你知道吗?今天,我有个意外的收获呢!”
“什么意外收获?”我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
“妈妈有一本日记,你看了吗?”
“我没看。”我撒谎。
“你看了。”妈妈说,“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我说:“在我心里,您是我的亲妈妈。”
“在我心里,你也是妈妈亲生的。”妈妈说,“木木,你听我说,今天我去找……”
砰砰砰!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从来没有谁这么晚了敲我家的门,看来他们知道妈妈回来了,他们来捉妈妈了。
“妈妈!”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您快躲起来。”
“躲哪儿?”妈妈比我冷静,“来不及了。”
见我没开门,他们干脆撞起门来,门被他们撞得颤动起来。
“妈妈,您从窗口跳下去吧!”我昏头昏脑地说。
“那样妈妈会摔死的!”
“小甜珠!要是有小甜珠,您就可以隐身了。”我心急如焚,“怎么办,怎么办?”
“木木,别乱了方寸,听妈妈把话说完。”妈妈把两只前脚搭在我大腿上,“妈妈今天去了工业园区,找到了……”
嘭的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像潮水般涌进来七八个持槍的武警。
“不许动!”他们把我和妈妈团团围住,槍口瞄准妈妈。
那黑糊糊的槍口似乎堵在了我的心上,沉甸甸的使我喘不上气来。
“我们没有犯罪!你们凭什么用槍指着我们?”我嚷道,“白狼不属于人类世界,请你们给她自由,给她自由!”
没有人理会我。
好几个武警合力抓住了妈妈,他们把妈妈抬下楼,放进了一只和卡车车厢一样大的笼子里。
从头到尾,妈妈都没有挣扎和嚎叫,更没有说话。
卡车开走的时候,我跟在后面奔跑。
跑了几步,我好像听见自己的心脏嚓的一声裂开了,鲜血全部迸进混沌的脑子里。就在我昏昏沉沉即将倒下的瞬间,仿佛听见白狼妈妈急促地呼喊:“木木,救救妈妈,救救妈妈!”
我忽然又有了力量。
“对不起,白歌,你别激动。”蔡主任突然横在我面前说,“我们预计白狼早晚会回来找你,所以今天上午我和王所长来找你的时候,顺便在你家的每个房间都安装上了摄像头。”
我好像受了当头一棒:“摄像头?你们监视我?”
蔡主任笑了笑,说:“我们也是为了工作嘛!”
“你们想害死我!”我叫道,“不过,我一定会把白狼救出来的!”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时光神情激动地说。
“不过,我信!”季乐拉重重地点头,“我早就相信,在我们的人类世界以外,存在着另外一个世界。只不过我没想到,白狼就来自那个神秘世界。”
“那么,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去救我妈妈吗?”我的目光充满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