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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特船长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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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揭穿假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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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觉斯这个名字一说破,顿时如晴天霹雳。艾尔通一不怕,二不羞,挺起身,举起手枪,砰地一声,爵士应声倒地。外面这时也响起枪声。

门格尔船长和两名水手起初愣住了,这时正想扑过去抓彭·觉斯,但是,为时已晚,那胆大包天的流犯已经跑到胶树林中与那伙土匪会合了。

爵士伤势不重,就地爬起来。帐篷挡不住枪弹,非退却不可。

“快进牛车,快进牛车?”船长一边喊,一边拉着海伦夫人和玛丽小姐跑。这时,在厚厚的车厢里可以获得安全。随后,船长、少校、巴加内尔,两名水手都抓起马枪,准备还击。爵士和罗伯尔也钻到女客的车厢里,同时事务长奥比尔也从车厢里跑出来,准备和大家一起自卫。

事变发展得如此迅速,使人难以想象。彭·觉斯躲进树林以后,枪声立刻停止,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几团白烟在胶树枝上缭绕着,一片片茂密的胃豆草纹丝不动,好象原来的那一幕都是幻觉。

麦克那布斯和门格尔跑到大树底下仔细搜寻了一番,匪徒已经弃阵逃跑了,地面上留下了他们的脚印,还有冒烟的导火索。少校十分谨慎,把导火素踩灭了。在这样的枯林里,“星星之火,可以造成燎原之势”,由此可能带来巨大的苦果。

“那些可恶的家伙跑掉了吗?”船长问。

“是的,”麦克那布斯回答,“不过,这一走叫人更担心。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人家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随时可能遭到袭击,以后,我们要格外警惕。”

麦克那布斯和门格尔在周围搜索了一番,始终未见流犯的踪影。这帮匪徒仿佛是群害鸟飞走一般,逃走的这么突然,未免太蹊跷了,因此大家未免有点胆怯。那辆牛车,就象一座嵌在泥里的堡垒,因而就变成了防御中心,每两人一班,一小时一换,轮流守卫着。

海伦夫人在爵士被彭·觉斯一枪打倒之时,她吓坏了,直扑到丈夫的身边。不一会儿,这勇敢的妇人立刻清醒过来,赶快扶丈夫上车。到了车上,撕开衣服,露口伤口,让麦克那布斯检查了一番。少校说只是点外伤,没碰到筋骨。尽管流血很多,爵士还是勉强抬起带伤的胳膊,摆摆手,表示伤势不太重,叫朋友们放心。伤口一经包扎好,他便叫人谈谈事情的发展经过。

麦克那布斯首先发言,所有的旅伴,除威尔逊和穆拉地在外面站岗外,都静静地听着。

少校在未言归正传之前,把海伦夫人还不知道的一段经过,即:伯斯的一伙流犯潜逃,在维多利亚境内流窜,在铁路上做了血案等等,先叙述了一遍。随后,少校把从塞木尔买的那份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报递给海伦夫人,又补充道:彭·觉斯是个惯犯,罪行累累,他的恶名世知,警察当局正悬赏捉拿他呢!

但是大家最关心的是少校怎么知道艾尔通就是彭·觉斯的。这一点,对于其他旅伴来说,是个谜。少校作了如下解释:

“艾尔通给少校的第一印象就不佳。使少校本能地警觉起来。那些几乎无所谓的小事,例如在维买拉河这位水手长和那铁匠彼此递眼色;艾尔通穿过每座城镇时,总有些迟疑;又如屡次要求把邓肯号调到东海岸来;又如,在他手里的牲口先后死得离奇;还有,他的语言,态度总是含含糊糊,模棱两可。这一切迹象,足以引起一个细心人的怀疑。

然而,要是昨天夜里发生那场惊变,少校也不敢直接断定艾尔通就是匪徒们的头。

少校在那天夜里钻进那片高高的小树丛里之后,偷偷摸到那几个引起他注意的可疑的人影身旁。那些菌类植物发出微弱的光,起到照亮作用。

只见三个人影在察看地上的脚印和马牛蹄印,其中一个,正是黑点站钉马蹄铁的铁匠,“就是他们”,一个人说道。“是的,没错,”另一个人回答,“三叶形马蹄印在这里。”“从维买拉河到这里,一直如此。”“他们的马都死光了,那毒草还真起作用。”“这胃豆草效力大着呢,就是一个骑兵队的马也可以给他报销掉。”

“那三个后来不说话了,”少校又接着叙述,“我向前跟了他们一段路,后来他们又谈起来:‘彭·觉斯真能干,’那铁匠说,‘他把格兰特船长的故事编得天衣无缝,活龙活现,真不愧是个水手!要是这场成功了,我们就发大财了!’‘还是叫他彭·觉斯吧,这名字多响亮呀!’说到这里,这三个坏蛋就离开了胶树林。我回到帐篷,番来覆去地睡不着,心想澳大利亚的流犯并未象地理学家所说的那样都已改邪归正了啊!我说这话,请巴加内尔先生不要见怪!”

少校不说话了。

他的旅伴们在静静地思考着事情的原委。

“啊!好个艾尔通!”爵士的脸气得熬白,“原来把我引到这里,就是要抢劫我,杀害我们啊!”

“没错!”少校作了十分肯定的回答。

“那么说,从维买拉河起,他的同党就在跟踪我们,找机会对我们下手,是不是?”

“是的!”

“那这个可恶的艾尔通,一定不是不列颠尼亚号上的水手了?并且他的服务证书也是盗窃的?”

大家用焦急的眼光望着少校,他们也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

“这笔糊涂帐,我们完全可以理清头绪,”麦克那布斯说,他始终是那么镇定,“我是这样想的,这人的真名字倒是艾尔通。所谓彭·觉斯,是他落草为寇的诨名,并且不可否认,他认识格兰特船长,作过不列颠尼亚号上的水手,否则,他不可能对我们所说的那些细节知道的一清二楚。并且,他的同伙的谈话也可以作为旁证。我们可以肯定:彭·觉斯就是艾尔通,正如艾尔通就是彭·觉斯一样,也就是说,不列颠尼亚号上的水手做了个流犯团伙的头目。”

少校的这番解释,大家异口同声的认为是正确的。“现在,”爵士说,“你还可以解释一下,格兰特船长的部下怎么并且为什么来澳大利亚的吗?”

“怎样来到澳大利亚,我可不知道,”少校回答,“这问题警察当局也不一定知道,至于为什么,更解释不了了。不过,这个谜总有一天会揭开的。”

“难道警察当局连艾尔通和彭·觉斯是一个人也不知道吗?”爵士又问。

“是的!”少校说,“如果当局知道了这个重大事故,就会帮助我们找出线索来。”

“这样看来,”海伦夫人说,“那有伙人混入奥摩尔先生的庄园,一定想作案了?”

“毫无疑问,”少校回答,“他一定想在那爱尔兰人身上下手,正好遇到一个良好机会,他改变了计划,开始打我们的主意。那家伙听到爵士一番原原本本的叙述,又听到船舶失事的消息,正好借此机会发一笔大财。横跨澳大利亚的旅行决定以后,便和我们出发了。就是在维买拉河,他和他的同伙——黑点站的铁匠串通一气,在马蹄铁上作了手脚。从此,他的同伙成了我们甩不掉的尾巴。艾尔通,这个狠心的家伙,用毒草毒死我们的马,我们的牛。最后,看到时机成熟,又骗我们到斯诺威河边,让他手下的无赖来摆布我们。”

麦克那布斯拼凑的事实概括了彭·觉斯的全部历史事实,他的罪行也暴露的差不多了。现在大家都看出那家伙的真面孔:他原来是个胆大包天、穷凶极恶的流犯。他加入旅行队的意图既已被揭穿,爵士不得不保持警惕。好歹,一个揭穿了假面具的人比一个隐藏在内部的奸细,危险性要小些。

情况不说明白还好,一说明必须产生负的影响。当人们在谈论过去所发生的一切时,玛丽小姐却在独自思考着未来。门格尔船长看见她脸色发白,愁容满面,一点笑容也没有,显得十分绝望。他知道此时玛丽小姐在想什么。

“玛丽小姐!玛丽小姐!你怎么哭了?”门格尔连忙叫她。

“我的孩子,好好的哭什么?”海伦夫人说。

“我的父亲啊!夫人,我父亲,他……”玛丽说不下去了。但是,这一提,大家明白她要说什么了。从她那晶莹的泪花中,可以看出此时她的心有多么的沉重,他父亲的名字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艾尔通的阴谋一被揭穿,一切希望如五彩缤纷的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其实不列颠尼亚号根本没在吐福湾触礁,格兰特船长压根儿也没有踏上澳大利亚这片土地,是流犯胡诌把爵士一行人骗到内地来的。

就这样,文件的不正确解释再次把寻访工作误入歧途。

大家看着那两个愁眉不展的格兰特姐弟二人,也都闷闷不响。这时,谁还能找出带有希望的话来安慰他们呢?罗伯尔在姐姐怀中哭了。

“遇到这不成全文的文件,真倒霉,让我们快绞尽脑汁了。”那可敬的地理学家好象真对自己生起气来,用手拍着脑袋,恨不得一下子拍塌下去。

这时,爵士出去走到外面站岗的穆拉地和威尔逊身边,平原上一片沉寂,大块的乌云聚集在天空。在这种沉闷得和麻木了一般的气氛中,地下落根针也会听见,静得叫人难受。那帮流犯已远走高飞了。大群的飞鸟落到树林的低枝上,几只袋鼠安闲地吃草,还有一对风鸟在放心大胆地从灌木丛中伸出头来。这一切表明了没有人在那里扰乱那种宁静。

“这个钟头,你们看见异常情况了吗?”爵士问那两名水手。

“没有,阁下,”威尔逊回答,“流犯现在大概离这儿很远了。”

“也许彭·觉斯跑到阿尔卑斯山脚下去了,”穆拉地接着说,“为了增强他们的力量,他们会找些流窜的山贼作帮凶的。”

“很有可能,”爵士回答,“这帮混蛋都是坏种。他们害怕我们的精良武器,也许在夜里再来偷袭我们。天一黑,我们更要加倍警惕才是。要是我们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走到东海岸,那就好了!只可惜河水泛滥,截断我们的去路。或者要是能买个木筏帮我们渡河的话,多花点钱我都不在乎。”

“为什么我们不就地取材,做个木筏呢?”威尔逊说,“此地就有树木啊!”

“不行,威尔逊,这条河流非同寻常,是一条急流,渡不过去的。”

这时,船长、少校和地理学家到了爵士跟前。他们是来观察斯诺威河水势的。由于刚下过大雨不久,河水暴涨,水流湍急。湍急的惊涛骇浪,冲击着、漩转着,形成了许多无底的漩涡,想到里面力挽狂澜是不可能的。

“这河是过不去了,”船长说,“不过,我们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现在,更需要去做艾尔通翻脸之前要做的事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爵士问。

“我是说,我们得赶紧求援,不能到吐福湾,就得派人到墨尔本。还剩下最后一匹马,请阁下把它交给我,派我去求援。”“但是,这样太危险了,”爵士说,“这一带常有强盗出没,而且大小路口都有彭·觉斯的人把守。”

“这一点,我已考虑到了。但是目前情况紧急。不能再往后拖了。我争取用一个星期的时间跑一趟,阁下,您看如何?”“在爵士作出决定以前,我提点小小要求,”地理学家插嘴说,“派人去墨尔本,是无可非议的,但是门格尔万万去不得,因为他是一船之长,群龙之首,不可以轻易去冒险。还是我代他去吧。”

“你说得很对,巴加内尔先生,”麦克那布斯又插嘴道,“但是为什么偏偏你去?”

“我们俩个可以前往墨尔本。”威尔逊和穆拉地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以为我怕骑马一口气跑这320公里吗?我去更合适!”少校接着说。

“安静,安静,朋友们!”爵士大声喊道:“我们中间必须派一个人去,但不知派谁最好,还是抽签决定吧。巴加内尔,把我们的名字都写在纸上……”

“阁下,您的名字不能写!”船长赶快说。

“为什么呢?”

“您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离不开海伦夫人的照料。”“是的!爵士,”巴加内尔也附合说,“你是不能离开旅行队的。”

“爵士,您的责任是守在这里,指挥大家,您不能走开,”少校也这么说。

“这一趟困难和危险不少,”爵士说,“我也应当分担一份,怎能把我的一份推给别人呢?都别说了,写名字吧!并且我希望第一个抽出来的是我!”大家看爵士这样坚决,只好依他了。把他的名字和大家的名字摆在一块,然后抽签;结果抽到了穆拉地,穆拉地高兴地跳了起来。

“爵士,我这就准备动身,”他说。

爵士紧紧地握住穆拉地的手表示祝贺。然后大家回到车里,只留下少校和船长二人站岗放哨。海伦夫人立刻知道了派人去墨尔本的决定和抽鉴的结果。她对穆拉地也勉励了一番,使那水手十分感动。因为大家都了解穆拉地,他勇敢、聪明、强壮,能吃苦耐劳,所以都说他担任此项任务最合适不过了,穆拉地决定在晚上八点,黄昏时分过后立刻动身,威尔逊替他备马,他考虑到了那三角形马蹄铁的危险性,便和昨夜死去的马蹄上的马蹄铁随便交换了一下。这样,流犯就难以认出这是旅行队的马的足迹了,而且他们又没有马,追穆拉地也无用。

当威尔逊备好马之后,爵士准备写信给大副奥斯丁。但是,由于胳膊受了伤,不能动,只好请地理学家代写。此时,这位学者正在走神,他并未注意到周围的事物,仍专注地思考那个文件。他把文件上的字翻来复去地想,希望找出一个新的头绪来,因此,心里左解释,右解释,怎么也想不通,仿佛沉溺在难解的题海中了。爵士请巴加内尔写信,他未听见,哥利纳帆只好重复一遍,他这时才清醒过来:

“啊!好,我替您写!”

他一面说着,一面机械地准备好一张白纸,然后手拿铅笔,听爵士念。哥利纳帆念道:

“汤姆·奥斯丁,速即启航,将邓肯号开到……”

地理学家写完这个“到”字,眼睛偶然瞅见地上的那张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报(AustralianandNewZealand)。报纸是折叠的,报名只露出“aland”这个单词。巴加内尔停下笔,仿佛忘记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你怎么了,巴加内尔先生?”

“啊!”巴加内尔叫了起来。

“你有什么心事?”麦克那布斯问。

“没什么,没什么!”

然后,巴加内尔放低声音,连声念道:“阿兰(aland)阿兰,阿兰!”他已经站起来,手中拿着报纸,来回摇晃着,仿佛有许多话要说,但他却硬咽住了。两位女客、小罗伯尔、爵士搞不清,他为什么会这样的莫名其妙、惊魂不定。这位地理学者突然象发疯似的,但不一会儿,又渐渐地镇定下来,原先眼中流露出来的得意光芒,现在没有了。他又坐下来,安详地说:

“继续念,爵士!”

爵士又念下去,指示的全文如下:

“汤姆·奥斯丁,速即启航,将邓肯号开到南纬37度线横穿澳大利亚东海岸的地方……”

“澳大利亚吗?”巴加内尔自言自语,“啊!是的,是澳大利亚!”

他一口气把信写完,递给爵士签名。哥利纳帆刚受伤。胳脯痛得厉害,潦潦草草地签了一下。信口封好后,由于巴加内尔心情激动,手还在颤抖,他用抖动的手在信封上写下姓名和地址:

“墨尔本,邓肯号

汤姆·奥斯丁大副手启”

之后,巴加内尔离开了牛车,边走边指手划脚地念着那几个莫名其妙的字:

“阿兰!阿兰!西兰(Zealand)!”

自写信之后,这一天都平安无事。穆拉地的行装已经准备齐全,这个诚实勇敢的水手觉得能有机会对他的爵士表示忠诚,心里十分庆幸。

地理学家恢复了他的镇定和常态了。从他的眼光里看得出他有一桩极犯愁的心事,但他似乎又下决心不说出来,无疑地,不说出来自会有他的理由,因为麦克那布斯听见他一直嘟嘟哝哝,好象自己在生闷气,不自觉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不,不!说了他们也不会怕的!而且,现在又有什么用呢?

已经太迟了!”

过了一会儿,地理学家开始向穆拉地解释有关到墨尔本的途中所必备的一些知识,他把地图摊开,用手指划着应走的路线。草地上各条小路都通到克诺大路。这条大路一直向南到了海岸之后,来一个急转弯,转向墨尔本。沿这条大路走的时候,千万不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为了图方便而抄近路。

因此,路线再简单不过了,穆拉地决不会迷路的。至于危险,只是离营地几公里路以内一定有彭·觉斯和他的同党埋伏着,过了这段路以后就没有什么危险了。穆拉地保证,一穿过匪徒的埋伏区,就能很快地把这帮流犯丢得远远的,尽快地完成任务。

6点钟,又下起了倾盆大雨。帐篷挡不住雨,大家只好都到牛车里来吃晚饭。这牛车实在牢靠得很,它深深地陷在泥土中,牢固得和堡垒建筑在石基上一般。至于武器,他们有7枝马枪和7枝手枪,弹药和粮食也很充足,抵抗几天是没问题的。而邓肯号不到6天可以开到吐福湾来了。再过24小时,船员们也许就能到达斯诺威河的那一岸,即使他们不能渡过河来,至少,流犯看见我们得到了强大的增援,也就不得不退却了。但是,这一切的实现都得靠穆拉地的冒险成功。8点钟,夜色已浓,正是动身的时候了。给穆拉地牵过马,为谨慎起见,在马蹄上都缠上布,这样,马走起路来一点声响也没有。出发之前,马似乎很疲乏了,但是全体旅行者的希望都寄托在它那跑得平稳而矫健的四条腿上啊。

麦克那布斯劝穆拉地一旦突破流犯们所控制的势力范围就要爱惜马力。宁可迟半天,不可半途而废,务必到达目的地。

船长交给他的水手一枝手枪,里面已装好了6发子弹。一个沉着勇敢的人,拿着这样强有力的武器,几秒钟就能全部打出去,即使遇到强人抢劫,也准确一扫而光。

爵士、海伦夫人、玛丽小姐和穆拉地握了握手,穆拉地跨上了马鞍。哥利纳帆对他再三叮嘱:“这封信一定要交给汤姆·奥斯丁,叫他一刻不许耽搁,立刻开船到吐福湾。如果那时在吐福湾碰不到我们,那说明我们还没能够渡过斯诺威河,请火速前来救援!现在,你去吧,我的好水手,上帝保佑你!”

就这样,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黑夜,踏上充满危险的道路,穿过那无边的荒野,要不是这水手的意志坚强,任何别的人都会心酸的。那水手并没有多说些告别的话语,只说了句:“再会!爵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沿树林边的小路上。

这时,风声更紧了,吹得桉树枝在黑暗里发出阴沉的咯吱咯吱声。有时,人们还可以听见一些枯枝落在湿地上的声音,那些高大的树木早已干枯,不过一直挺立着,现在有几棵被狂风刮倒了。风在怒吼,树林在哗啦哗啦地作响,河水在咆啸,这一切混成了一片喧嚣。大片的乌云被风向东赶着,直贴到地面上来,仿佛是一块一块的烟雾。阴森森的黑暗更增加了这风雨交加的深夜的恐怖。

穆拉地走后,旅客们又回到牛车内,空间窄小,只好挤在一起蜷伏着。海伦夫人,玛丽小姐、爵士和地理学家在前厢,门窗关得很紧;奥比尔、威尔逊、罗伯尔在后厢挤在一块。麦克那布斯和船长在门外站岗。这种提防是必要的,因为流犯有随时进行偷袭的可能性。

黑夜向两位忠实的哨兵脸上喷着阵阵冷风,但他们还是耐心忍受着。因为敌人最容易在黑暗中捣鬼,他们俩尽量把眼睛瞪得圆圆的,把眼光透进那片夜影之中,风在怒号,树枝在撞击,树干在折裂,狂澜在澎湃,在这一片风暴声中,耳朵什么也听不见。

然而,有时片刻的宁静也会打断那激努的狂风,风好象吹累了,要停下来喘口气似的。只有斯诺威河在静静的芦苇丛和胶树林里不断地呻吟着,这种突然的平息使黑夜显得格外阴森恐怖。麦克那布斯和门格尔船长更加细心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叫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门格尔走到少校面前,问道:

“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是人叫还是野兽叫?”

“象似人在叫,”船长回答。

接着,两人又忽然听到那不可理解的叫声,同时,好象还有枪声,但听不清楚。正在这时,狂风又起,他们彼此说话也听不清了。所以,他们跑到车子的下风向外站着。

在车内的旅伴们也听到了那凶多吉少的叫声和枪声,爵士揭开门帘,走到站岗的那两旅伴身边。

“枪声从何方而来?”他问。

“从那边,”船长说,用手同时指着穆拉地出发所走的那条阴森小路。

“有多远?”

“风力,传声快,不过,至少也有5公里左右。”

“我们去看看!”爵士说着,提起马枪就要走。“不能去!”麦克那布斯说,“这也许是‘调虎离山计’,骗我们离开牛车。”

“如果穆拉地被那帮匪徒打死怎么办?”爵士又说,抓住少校的手。

“我们明天会知道结果的,”麦克那布斯冷静地回答,坚决制止爵士去作无益的冒险。

“您不可离开,我一个人去看看吧!”门格尔说。“你也不能去!”少校十分坚决地说,“你想让人家白白打死,逐渐消弱我们的力量吗?那样,等于我们自取灭亡。如果,我们的好水手牺牲了,自然是不幸,但不能在不幸之后再来个不幸了!他的死是命中注定的,因为他是抽鉴去的,如果我和他一样,我决不要什么求救。”

不论怎么说,麦克那布斯留住爵士和船长是对的。如果他们果真去的话,生还的可能性不大。在这样的夜里,想找到水手那里,向埋伏在树丛中的流犯跑去,等于自投罗网。再说,本来这旅行队剩下的人不多了,经不起再牺牲了。

然而爵士仿佛不愿意听这些理由,他紧握着马枪,绕着车子转来转去,稍微有点声,他便侧耳细听。他拼命地把眼光穿过那凶多吉少的黑暗,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部下被别人打得死去活来,甚至还听到了效忠自己的人的求救声,而流犯们极其残恶地伤害那水手,拿杀人取乐,想到这里,心如刀割一般。少校这时简直没有主意,不晓得能不能挽留住哥利纳帆,生怕他一时感情冲动,跑到敌人的枪口上送死。

“爵士,”少校说,“你要冷静点,听一下朋友的忠告吧。你要想想身在虎潭中的海伦夫人、玛丽小姐和其他旅伴啊!而且,你往哪里去呢?你知道穆拉地在何方吗?他也许被伏击在两公里之外的路途中,究竟在哪条路上呢?你知道你应该走哪条路吗?……”

少校说到这里,又传来一声呼救声,不过,声音很微弱。

“你听吧!”爵士说。

这呼救声正是从枪声那边来的,还不到半公里路远。爵士这时不顾一切地推开少校,奔向那条小路。这时忽然又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救——命啊!救——命啊!”这声音极其悲惨,充满了绝望的情绪。船长和少校也跟着跑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他们望见一个人影,沿着林间小道,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哼着,呻吟着。

来人正是穆拉地,他受了伤,已经半死不活了。当旅伴们把他抬回牛车时,弄得满身都是血迹。

雨下得更大了,风刮得更疯狂了。他们一到,车厢内的人顿时惊呆了。清醒之后,大家迅速让开位置,把穆拉地安顿好。少校把那水手的上衣脱掉,衣服上的血水、雨水一起往下滴答。他找到了伤口,那是一个被别人在右胁下捅了一刀的伤口。

少校立刻动手,很熟练地包扎好。至于这一刀伤到要害没有,麦克那布斯也不敢断定。穆拉地的生死全掌握在上帝的手中,鲜红的血一阵一阵地从伤口里涌出,穆拉地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奄奄一息,那样子伤势的确不轻。麦克那布斯先把伤口洗了洗,敷上一层厚厚的火绒,然后再盖上几层纱布,包扎起来。血终于止住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穆拉地斜躺着,左胁朝下,头和胸都肿得高高的,海伦夫人喂了他几口水。一刻钟过后,穆拉地抽搐了一下,接着,眼睛慢慢睁开,嘴里喃喃地说着话,但听不清。少校把耳朵凑近他的嘴边,听他老是说:

“爵士,……信,……彭觉斯……”

麦克那布斯把话照样重复了一遍,望望他的旅伴们。穆拉地的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彭觉斯拦击我们的水手,要我们讨救兵么?还有那封信……

爵士连忙摸了摸那水手的衣袋,大惊失色,原来给大副汤姆奥斯丁的信不见了。这一夜就在不安与忧郁中过去了,大家此刻最担心的是穆拉地的生命,他此刻在发高烧。海伦夫人和玛丽小姐成了最热心的护士,她们那两双仁慈的手忙个不停,从来没有一个病人受过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

天亮了,雨停了。浓乌云仍在空中滚动,地面上落满枯枝,道路泥泞得很,车子陷得更深了。上下车都变得困难了,不过,车子已经陷到底了,不会再深了。船长、少校、爵士天一亮,就跑到营地周围侦察地形,他们沿着那条粘满血迹的小路走,但始终没有发现彭觉斯及其党羽的痕迹。他们一直走到咋晚发事地点,两具尸体躺在那里,是穆拉地打死的,其中一个就是黑点站的铁匠。他死后,脸色铁青,整个脸都变了形,样子吓死人了。

为了谨慎起见,绝不能跑得太远。于是,他们不再往前搜索,又顺原路返回,情况的严重性使他们陷入沉思之中。

“现在是不是再派个人去墨尔本?”爵士终于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人是非派不可的!”船长回答,“我的水手没有完成任务,由我来接替吧!”

“不能这样做,门格尔。要知道,跑300公里路,连匹马也没有怎么行呢?”

穆拉地骑走的那匹马,始终没有出现。它是打死了呢?还是在荒野中跑掉了呢?还是被流犯夺去了呢?要是找到它,就好了。

“不管怎样,”爵士又说,“我们不能再分开了。等8天也好,15天也行,等到斯诺威河里的水落下去,我们再慢慢到吐福湾吧!然后,再想到妥善的办法给邓肯号送信,叫它开到东海岸来。”

“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地理学家说。

“因此,各位朋友们,”爵士又说,“我们不要再走开了。单身一人在这匪徒的伏击圈中乱跑,危险性太大。现在,愿上帝保佑我们的那可怜的水手能够活下来,并保佑大家平安无事!”

爵士的话包含两个要点,都是对的:第一,不要让任何一个人再去闯“鬼门关”;第二,在河岸上耐心等待,直到河水落下去,能够渡过为止。他们过了河,离南威尔土省的边境城市德勤吉特不过22公里,在那里就不难找到去吐福湾的交通工具了。而且,在吐福湾可以拍电报到墨尔本直接给邓肯号下命令了。

这种做法是聪明的,只可惜现在才决定。如果爵士不派穆拉地去求援,他也就不会遭毒手了,这不幸的事件也不会发生了,他们回到营地后,看见旅伴脸上愁云稍微散开了一点,感到穆拉地可能有希望得救了。

“他好些了,他好些了!”小罗伯尔迎上去对他们说。

“穆拉地好些了吗?……”

“是的!”海伦夫人回答,“病势减轻了,少校也放心了,他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了。”

“少校往哪里去了?”爵士问道。

“在水手身边。穆拉地拼命地要和他说话,不要人去打搅他们。”

这时,穆拉地已清醒过来,烧也退了。但是他神志一清醒,一能够说话,第一件事就是找爵士或者上校。麦克那布斯看他那有气无力的样子,想尽量避免和他谈话,但穆拉地再三坚持,少校只好听着。

谈话进行了好几分钟,爵士才回来,只好由少校来传达了。

少校把哥利纳帆叫到车外,走到支帐篷的那棵胶树下和朋友们合在一起。少校此刻心情特别沉重,不象往常那样轻松了。他的眼睛一落到海伦夫人和玛丽小姐身上,便显出极度的不安。

爵士问少校究竟发生什么事,少校把刚才的谈话简单地讲了下:

“我们的那位水手离开营地后,一直沿巴加内尔给他指示的那条小路走。他迅速地往前赶路,至少是用黑夜所能容许的速度。大约走了有3公里路的时候,迎面来了一群人,马受惊了,打起立站起来。穆拉地抓起枪来就打,两个人应声倒下。在枪的闪光中。他认出了彭·觉斯。毕竟是人少吃亏,到此时为止,他枪里的子弹还未打完,右胁下已挨了一刀,便摔下马来。”

“然而他还没有昏过去,凶手们却认为他死掉了。他感觉到有人在他身上搜东西,然后又听到几句话,‘那封信我找到了,’一个流犯说。‘拿来!’彭觉斯回答,‘有了信,邓肯号就落到我们的手中了。”

少校讲到这里,爵士不由地大吃一惊,浑身直冒冷汗。

少校又接着往下讲:

“现在,你们快把马追回来给我,彭觉斯又说,‘两天后我便可登上邓肯号,6天到吐福湾。我们大家就在吐福湾会齐。哥利纳帆一行人那时还在泥里傻等呢!你们赶快到打眼卜尔别桥去过河,到东海去,在哪里等我。我自然有办法让你们上船。你们上船后,让船上的人去喂王八,我们得到邓肯号,便可以在洋上称王了。‘哇!伟大的彭觉斯!拥护彭·觉斯!’流犯们都叫起来。穆拉地的马很快追回来,彭觉斯翻身上马,朝克诺的大路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同时,他的同党也向东南方向走去,显然去渡斯诺威河了。穆拉地虽然身负重伤,但仍坚持连滚带爬地跑回去,报告这一重大情况,直到离营300米的地方,几乎昏死过去了,我们便把他抬了回来。以上就是穆拉地对我说的一切经过,”少校总结一句,“你们现在应该明白那勇敢的水手为什么坚决要求说话了吧!”

内幕终于揭开了,大家没有一个不惊慌失措的。“海盗!原来是海盗啊!”爵士破口大骂,“我的船员都会送命的,我的邓肯号将会落到他们手里呀!”

“可不是么!彭觉斯的目的就是要抢劫那只船!”少校回答,“然后……”

“那么!我们必须在匪徒们之前赶到海边!”没等少校说完,地理学家插嘴说。

“我们又怎么能过斯诺威河呢?”威尔逊问。

“我们抬他走,轮流着抬他;只要有办法,我们就得尽力而为,总不能让我们的同伴在敌人手中白白送命吧?”

由根卜尔别桥过斯诺威河,这办法是可行的,但是也得冒险,因为流犯可能守在桥头,不让通行。果真如此,他们至少会用30个人来对付7个人的,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能闯过去就得闯,闯不过去也要闯!

“爵士,在冒险走最后一步棋之前,”门格尔说,“还是先去侦察一下更稳当些。我负责去吧。”

“我陪你去,门格尔,”地理学家应声说。

爵士同意了这个建议,船长和巴加内尔立刻动身。他们朝斯诺威河走去,沿着河岸,一直走到彭觉斯的那个地方。为了不让流犯们发现,他们在河边高大的芦苇丛中曲曲折折地站着。

这两位全副武装的勇敢的伙伴,天色很晚了,还没有看见他们的影子。大家都焦急万分地等待着。

最后,将近深夜11点钟了,威尔逊报告说他们回来了。巴加内尔和船长来回跑了16里路,累得疲惫不堪。

“找到桥了没有?”爵士迎上去就问。

“找到了,一座藤条扎的桥,”船长说,“流犯们已从桥上过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爵士着急地问,预料到肯定又有新的不幸发生。

“他们把桥给烧断了!”地理学家失望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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