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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天鹅般的爱情

三年前,奶奶因心脏病突发去世,死前只喊了两声,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

从那以后,爷爷就病了。前后做了两次手术,常常大半夜叫医院的急救车,可是爷爷就是不见好转,体重三年内降了20公斤。

爷爷得的是抑郁症。因为奶奶去世,他每天思虑过度,还一度想到了死。他偷偷去买了农药,幸好被小叔及时发现。

我从新加坡回来,特意去看他,跟他聊天,告诉他病因就是他太想念奶奶了。他不住地点头。我说:“爷爷,你需要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

我提议让他多与其他老年人接触,他摇摇头,说:“人家都有伴儿,我跟人家合不来。”

我又提议爷爷养只宠物,他还是摇头,说他尝试过养了一只小狗,可是没一阵子就觉得心烦,给小叔送去了。

我一时语塞,只好说:“除了奶奶,你对谁都不感兴趣,可是你必须给自己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他说:“我现在每天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其实爷爷跟三儿子住在一起,儿媳每天洗衣、煮饭,伺候周到,孙子也每天下班都回家来看他,可是他还是不开心。

我说:“因为你最想要在你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你才寂寞。任何人在你身边你都不会开心,除了奶奶。”

爷爷的故事,让我心里触动很深很深。全世界都是灰色的,只有你闪着光,可是你的光芒有一天消失了,我该怎么办?

动物界里,黑天鹅是爱情之鸟,因为它们出了名的对爱情忠贞。不光是因为它们严格遵循一夫一妻制,更是因为黑天鹅刚烈的性情。

据说如果一对黑天鹅夫妇有一个遭遇不测,另一个会形单影只、郁郁寡欢,并且终身不再找其他的伴侣。我在想,黑天鹅真是一种很奇异的动物,这让我也说不清楚是爱得伟大或者仅仅是死心眼儿而已。

我一直都觉得,爱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一段感情结束了,自然还会有一段新的生出来,之前的绝望、抑郁、悲观都一扫而光。就像严冬过去,春风吹拂大地的时刻,又有新芽会蠢蠢欲动,破土而出。

我一直觉得人的感情是可再生资源,是充满生机,有盎然的生命力的。爱情也是如此。我甚至一度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忘怀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替代的,只要时间够长。

可是我却忽略了一件事情,就是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在有限的生命里,我们的能力也是有限的。我们若是习惯了一种生活方式或者一个人,有的时候就会很难再去重新开始,也没有了力量,没有了资本重新开始。而这世间有一种痴情,你说不清它究竟是经年累月下的习惯,还是某些人对爱情理想的执着。有些东西相对那么平凡,失去后却是绵长的思念和持续的无法愈合的疼痛。

我愿每个人能最终看破生死。但无论看得破、看不破,这份黑天鹅般的爱情都让人想哭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