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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涩的茶

祖母喜欢喝茶,父亲喜欢喝茶,他从小被迫着,也喜欢上了喝茶。

起初,他觉得茶真是太难喝了,特别是那时家里穷,所能喝的,也只是极便宜的茶。入口极苦,也并没有品呷到那种口角生香的感觉。可是,就这样苦涩的茶,后来却成了他生活中离不开的东西。

祖母和父亲都是积极而乐观的,不管生活怎么苦,脸上都带着真心的笑,心平气和地品着苦苦的茶。现在想起来,那时的家境,那时的困难,足以难倒任何人。可祖母的恬静,父亲的洒脱,却给他留下了不灭的印痕。后来,境遇好起来,家里的苦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他们终于可以享受一些高档的茶了。只是,他却最怀念当初的那些便宜茶,两角钱就可以在地摊上买一堆。虽然难喝,却浸润了一段岁月,也许,是当时的环境和心境使然。

终于,他走上了陌生的旅程,在一个离家千里的城市中,一度失落了太多。那些时光,仿佛每一日都写满着失意,每一步都踏痛着梦想。他也曾彷徨,也曾走在绝望的边缘。直到有一天,当所有的挫折都达到一个爆发点,他才想起喝茶。多少日子不曾品茶,日子的厚重早把喝茶的情趣掩埋。他记得从家里出来时,父亲曾把一把茶放进他的行囊,于是翻找出来,有一种急急地期待。

那是童年时才喝的那种茶,最便宜的,父亲竟给他带的这个。在那种苦涩中,他一如品味着曾经艰难的生活。他像祖母和父亲当年那样,试着用一种最平静的心情去喝茶,渐渐地,宠辱皆忘,时光浓缩于杯盏之中,心里有的,只是柔软的感动。那一刻,突然明白,世事的艰辛,只如一杯茶,苦后,便是悠长的绵香,那是岁月酿就的幸福。

他发现,在包着茶叶的纸上,有父亲写下的一行字:当初强迫你喜欢上喝茶,是因为你最终要被迫走进生活的艰难,源于苦的香,回味悠长。

那样的时刻,他感受到了一种爱。在淡淡的茶香中,他向着家乡的方向,久久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