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范文网欢迎您!
首页 >  实用工具 >  文摘 >  人生 >

张小砚--做越来越像我自己的那个人

想知道一无所有的自己,能走多远

15岁那年,张小砚念了几天高中就辍学了。于是她去大城市端盘子、摆地摊,“大约是半年换一个城市、换一个工种的频率,不知不觉就走了大半个中国,人也越来越自立,挣钱养活自己之余还自学了画画和英文,也养成了随性自由的习惯,说走就走”。

2008年,张小砚正好在四川。“汶川大地震那天,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之前一直以为工作前景、金钱甚至是爱情,都是自己最坚硬的盔甲。但在近在眼前的死亡面前,过去熟悉的安全感轰然倒塌,就像脚下踩着的废墟一样。”她发动身边的力量,组成了较早进山赈灾的草根志愿者团队,在当地建了七所帐篷学校和一所幼儿园。

那次地震之后,张小砚的人生观也和很多人一样,悄悄地转了个弯——“想做什么,马上去做吧,别犹豫。”

2009年,张小砚再次前往汶川看望那些学生,她“当时就穿了一双人字拖,却遇到前路塌方,一时半会去不了汶川,索性一路向西,去西藏看一看”。

等灰头土脸的她站在拉萨的艳阳下时,身上只剩下了2元钱。“当时只要打一通电话回家,就能要到钱买一张回程机票,但我想按自己的方式走回去。”于是她把最后的2元钱,给了路边一位磕长头的藏人,“我也想知道,一无所有的自己,能够走多远?”

张小砚先是跑到大昭寺前,借了个喇叭说书,行人好心丢下的打赏,总共114。8元。她小心翼翼把钱贴身放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回成都。

不花钱,怎么回?张小砚徒步318川藏线。在路上,有时撸起袖子帮司机推陷入泥坑里的大货车,有时帮司机们搬货物,常常可以换来免费的搭车机会。“我还会打台球,和藏族小伙儿赌球,赌注是一碗泡面或者一瓶水,或是帮喇嘛背柴火换大饼,晚上就露宿帐篷,睡最便宜的床位……”70多天后,张小砚安全回到成都,把贴身藏着的钱掏出来数了数,嘿,竟然还剩下31元钱。

本来三天的出行计划,变成了两个多月的旅行,这也是后来天涯上的“神帖”《小砚MM83元走川藏》的由来。因为太火爆,帖子又集结成书《走吧,张小砚》。有多火呢?有人说“这本书有毒,看完会辞职,会说走就走”。还有人给她留言:看过你的书才搭车去的拉萨,我忘了在什么地方的青旅,老板娘对我说,这张床可是张小砚睡过的……你在川藏的故事,已经都这样了……

之后,张小砚又受杨澜邀请,在《天下女人》中做了39分40秒的访谈。杨澜问她:“你这么折腾到底想完成什么愿望?”第一次上电视的张小砚倒是坦诚:“做越来越像我自己的那个人。”

山里的风雨声,我都安排好了

节目播出后,张小砚却决定去乡下生活了:“卖书赚到的版税,一半寄给了汶川的学生,一半用来租了六亩田,种糯稻,准备酿酒。”

酒坊一年只酿两次酒:桃花酒和桂花酒。“不是真的用花瓣入酒,只是在三月桃花开、中秋后桂花飘香时,将这最好的时节,都统统封在酒坛里。”

对张小砚来说,自从开始酿酒,一年四季也变得有盼头了:春天插秧,秋天收成,冬天酿酒。“酿酒步骤其实不难,难的是微妙之间的一些把握。”

“后来搬到庐山脚下的桃花源,是为了这里一口泉,相信用这泉水会酿出好酒。听说,对面的山头,就是古時候陶渊明的家。”张小砚在庐山租到的旧屋,一开始非常破败,“我和小伙伴一起修葺,亲手搭酒灶,用竹子引泉水下山,院子里的牵牛花、月季也是自己亲手种下的……干完一天的农活,就在屋前看夕阳慢慢落下,山色从赤红变成浓郁的紫,笼上一层薄薄的青烟。”张小砚在自己的日记里写下:“门前新栽了七棵竹子,明年春天会成林吧?雨要落于青瓦上才好听,风要穿过竹条枝叶才会有那种沙沙的声音。山里的风雨声,我都安排好了。”

蒸糯米、上水、烧火……十几道工序之后,终于等到了出酒的第一夜。小砚和酿酒师傅们围坐在酒灶前,山中清贫,只有简单的豆腐、午餐肉,全都架在烤盘上,等食物滋滋冒了香气,只听一旁的竹筒,“哗”的一声出了酒,便是酒酿成了。

张小砚把这酒取名:一梦。“一个人,一个梦,一坛酒。我要为许多人的梦,酿一坛最好的酒。愿以此酒,鼓励他人成就生活的梦。”

这也是后来传遍网络的“我有故事,你有酒吗”的由来。只要给她讲一个好故事,就送一坛酒。没有故事的同学,可以到酒坊干活换酒喝,也可以用一包茶叶交换,或者在出酒时只管自带下酒菜,来桃花源免费喝个痛快。

“生意”,是生生不息的意趣

除了第一次酿的“一梦”,张小砚再没给后来的酒取过名字,都是酒瓶上贴一张白纸,上面题五个字:“张小砚的酒”。随着酒瓶寄出的,还有一张手写的“酒号”。这瓶酒是何时何地所酿的第几斤酒等信息,都藏在这个“酒号”里。张小砚说:“只要报酒号,我就会知道你是谁,是何时买的酒。”

“当酿酒师久了,也发现很多买酒的人,并不是买给自己喝的。他们送给朋友、恋人、爱人,或者曾经相爱过的人。有个深夜,接到北京打来的一个电话,是一个女生,她问我是谁,为什么寄酒给她?我告诉她我们这是酒坊,是别人买了酒寄给她的。她停顿了很久,声音才缓和下来,问了一句,他还好吗?我也只是卖酒的人,我不认识‘他’啊。她突然笑了一下,客气地说,你怎么会知道,对吧?挂电话的时候,我对她说,把酒喝了吧。后来我查了一下买酒人的信息,也在北京。原来是同城之人,再见之后可能再也不会再见了。”

如果说一开始在深山里酿酒,广发邀酒信,是对生活用蛮力,那么现在的张小砚已经幡然醒悟:“生意不仅是钱物交换,而且是生生不息的意趣。这一瓶瓶酒,就像一封封手信,将那些故事送到天涯海角,连接有情之人。”

在山中当酿酒师的日子,张小砚过得清静又自在。“每天早晨打理自己的菜园,下午上山走走。山中夜深得快,倒一杯酒,伴着月光和虫鸣写字,比起大城市的灯红酒绿更自在。如果遇到春雨如注,便拿出全部的锅碗瓢盆接雨,甚至连烟灰缸都要上阵,要是再播放《陆上行舟》这部电影,就可以假装自己在亚马逊河流域的雨林里了……”

山中始终蚊虫多,“踩到臭虫脚会麻一整天”。家里存的糯米太香,夜夜有老鼠来骚扰,张小砚“索性给它们取了名,每晚在楼梯口放一盆坚果,拦住它们前进的脚步”。

三月做田,四月选种,五月育秧,六月耘禾,七月抽穗,八月灌浆,九月收成,十月汲泉,十一月酿酒,十二月酒熟……一坛酒喝完,不过一顿饭的工夫,而从稻子生长到成酒,却要经历一年悠然好时光。

《走吧,张小砚》里有一句话:“后来许多人问我一个人夜晚踟蹰路上的心情,我想起的却不是孤单和路长,而是波澜壮阔的海和天空中闪耀的星光。”

张小砚在庐山脚下学习、从事酿酒,已经八年了。这八年间,有无数人问了和当年杨澜一样的问题:“你这么折腾到底想完成什么愿望?”

张小砚说:“我不是酒狂,只是做事比较偏执。大概世间纯然的快乐总是很少,我想为自己创造一些。这样诚诚恳恳地做些酒出来,和陌生人一起畅饮,也是在不完美的人世间,所做的一点点温柔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