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年少的朋友,久不联络。后来无意在另一个城市邂逅,才知道我们竟然是同一个城市的居民。
当下有点喜出望外,随他去了家里。很朴素的小户型,一家三口,布置虽然不奢华,却蛮温暖。让我有点别扭的是,朋友话里话外的那种抱怨和忧伤。
他好像非常急于改变自己的生活,可是,真正深谈起来,又没有什么固定的目标,只是反复强调—你看,孩子越来越大了,我们没有太多存款,周围的人,房子越住越大,车子越来越好。焦灼的语气中,似乎再这样穷下去,人生就非常失败了。
我有点讶然。在我看来,朋友和妻子在这个城市,虽然不是大富之流,但是,他们两个,男的公务员,女的教师,工作稳定,又没有太大家累,应该蛮幸福的。
他们知道我开了家小店后,咿咿呀呀惊呼起来,急急地追问我,一年的利润有多少。待我讲出答案,两个人又掩住了嘴巴:哎呀,这么多。随后,朋友的老婆开始埋汰他,说来说去,无非是嫌朋友不思进取,一边拜托我帮着他们物色一个商机。
我欣然允诺,又聊了半晌,下楼告辞。朋友的老婆看到我的昌河铃木面包车,惊异至极:你一年收入20来万,就开这样的车子啊。我暗暗苦笑,他们只看到了我那点收获,却不知天天都要起早贪黑,还要应付方方面面的关系,因为是拼尽全力挣来的血汗钱,所以,用起来格外的精打细算。
他们夫妻两个摇头咂舌感慨了半天,才与我依依惜别。只是,从此,帮朋友挣点外快的想法,一直放在我的心里。不久,朋友的朋友利用暑假办了一个初中生的课外辅导班,招聘数学老师,每天两个小时,50块。我欣欣然跑去朋友那里,告诉了他这个消息。朋友的老婆是数学老师,据说教学质量还不错,这下正好是个机会。
没想到,我的话音刚落地,朋友还没表态呢,他老婆的脸先红了:啊,我可干不了这个,在学校里就被学生吵得要死,好容易有个假期,我可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有点囧,眼光转向朋友,暑假两个月,3000块的收入,还不要什么本金,这是多好的事情啊。可是,朋友非常赞同他的老婆:这天,太热了,倒不如让她在家里歇一歇。
我彻底哑口无言了。从朋友家出来,他老婆追过来再三表示了感谢,末了还是拜托,让我帮着她男人找个事情做。看她那意思,家本来就是男人的责任,她只要享受就好了。
那个瞬间,看着这个面目滋润的女人,我想起了自己的老婆。开店三年来,天天她与我同出同入,有时候甚至比我还有韧性和耐力。偶尔我心疼她太累,她总笑着开导我:不受累哪有钱赚呐,快知足吧咱,看看外面,多少人受了累还赚不来钱呢。
当然,这样的话,我不能说给朋友的老婆听。但是自从有了这样的对比,我对自己能娶到那么个能干的老婆,更珍惜了。
又过了不久,我真的帮朋友找到了一个生财之道,那就是拼车。他上班的路程,正好贯穿城东城西,我建议他在本城论坛发个帖子,招募拼车的对象。每个人每月不用太多,400块就好。这样,车油费和路桥费、保险费都有了。
朋友开始很雀跃,可是,过了没一个月,他苦头苦脸地找到我,那些拼车的对象都被他辞掉了。朋友的理由很充足。那些人有的爱迟到,有的又喜欢赶早,他天天这里那里去拉他们,搞得好像车夫一样,很伤尊严。末了,他重重地叹口气:算了,你还是帮我物色别的事情吧,这种钱,我可挣不来。
听了这话,我简直比他还绝望。
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不幸福的人大体有两种,一种是梦想和能力不匹配;另一种则是朋友这种,梦想和行动不匹配。而属于后者的不幸福,纯粹自作自受。
他们没有付出的勇气,看到别人成就梦想会羡慕会渴望,但是,真要他们脚踏实地去付诸实施,拈轻怕重的他们根本吃不了任何苦。
他们不愿付出,又没有理财观念,两个人虚荣得很,天天瞪大眼睛看别人发财,羡慕得要吐血,回家就互相抱怨:怎么你出门就不能捡个大钱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