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在家乡,他是一名汽车修理工。一天之中最惬意的事,莫过于收了工躺在床上,拧开收音机的开关,在一副副好嗓子中,展开无垠的想象。
他也有一副好嗓子。如果不是初中毕业就开始工作,他大概会学播音,然后坐在主播台前,对着话筒,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向导播示意……
一天清晨,他在一片空地“练声”。说是练声,其实,既没有专人指导,也没有专业的理论知识。他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找张报纸或拿本杂志,挑些喜欢的文章去读。
有一天,有人路过那儿停下来听他朗读。“小伙子,你要不要来我们电台试一试?只是没有钱。”对方抱歉地说,他忙不迭地答应了。
为此,他必须起得更早。早点去修车,以期在下午3点前结束一天的工作。当然,也睡得更晚——电台给了他一个时段(晚上12点到1点),没有钱,但他开始拥有自己的听众。
很长一段时间,他做两份工作,这两份工作他都处理得很好。只有一次,他听说邻市有一个短期的播音培训班,为期一周。请不了假,他便不要当月的奖金,旷工去参加。待走进教室,他发现,他是求学者中年龄最大的。
那时,他26岁,在小城大部分同龄人已结婚、生子,而他却揣着一个主播梦。
后来,工厂倒闭,他拿着3。6万元的补偿金去了北京。
“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准备成人高考的吗?很多年没上学了,别说考试,阅读都有障碍。于是,我每天4点多钟起床,在路灯下读英语,再用一整天的时间做数学题,抽空练声。下午在食堂上自习,这样,晚饭才能抢到最便宜的菜。室友们都劝我,那么拼命干吗?考的是成人大专,等毕业时,你已经30岁了。可我顾不了那么多。我想好好学播音,我想坐在主播室,哪怕30岁才开始。”他坐在透明玻璃窗前和我说这些时,导播正在一旁调试设备。
这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演播室。他已经在这儿工作了13年,眼下,正主持着一档读书类节目。今天,我是他的嘉宾。
他告诉我,从进台起,他就被称为“哥”,因为那一年参加招聘被留下来的8个人中,他年龄最大,已经30岁了。我很好奇:“你年龄最大,学历最低,主考官看中了你的什么?”“我的声音、经历——我在求学期间不断做兼职,四处配音。”他顿了顿,说,“这说明我适合这份工作,热爱这份工作。事实上,当年进入台里的8个人中,现在还坚持做主播的只有我一个。”那天,在节目的最后,他总结道:“只要坚持,人生终究会有不同。功名,或许从来都眷顾愿意付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