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很多人问过我同一个问题:你那么小就出来行走,路费、住宿费是怎么解决的?
我从来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因为我觉得,只要勤奋健康,年纪轻轻的,不管在哪里都不会饿死。
我当年出来时,算是离家出走,以至于爸妈在家乡贴满了寻人启事。那时我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急于看看这个世界,而爸妈觉得我还是个孩子,好好上学比较好。争执在所难免,离开是我唯一的选择。
因为喜欢看书和写作,我就找了一家小书店应聘了导购,帮别人找书、推荐书。顾客少的时候,我就自己找喜欢的不喜欢的书一顿乱看,店长当然不会让我闲着,总指派我搬书,把东边书架上的书挪到西边,再把西边书架上的书挪到东边。我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挪来挪去时经常被挤到手指。
十年后,我到那里的购书中心签售,离开的时候特意去了我曾经打工的那条街,但那家小书店已经找不到了,甚至那条路都完全变了样。站在街头的时候,我在想,可能变化最大的还是我自己。十年前在书店打工的我,怎么也想不到,十年后我会带着自己的书回来签售吧。
在小书店打了半年的工,我攒够了路费,就动了南下的念头。那时我才十几岁,我能想到的最棒的职业就是民谣歌手,一把吉他走天下,有酒有肉有姑娘,无忧无虑无故乡。
于是先找到了一个吉他短期培训班,买了一把木吉他,开始了对音乐、对乐器最初的了解和练习。从单指拨弦到和弦,从跟不上节奏到可以磕磕绊绊唱完一首歌。我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证明自己在音乐方面毫无天赋。
我依旧在写作,甚至跟刚认识的朋友去报了平面设计班,想以后有机会了做个设计师。但这些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都是辛苦生活之外的一种慰藉,我真正渴望的,还是登上舞台唱歌。
吉他短期培训班结束后,我又跟着老师学了一年多,学会了几首简单的歌曲。我很着急,想尽快拥有可以让我饿不死的本领。我去找老师,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到真本领。老师说我弹吉他没有乐感,打鼓没有节奏感,唱歌跑调,完全不适合搞音乐。
我一边打工,一边学音乐,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自己完全没有天赋。尽管有些不甘心,但我还是放弃了吉他。我把自己的无奈写成文章发表在网络平台上,竟然受到了首页推荐,随后一些报纸和杂志也进行了转载。网站编辑联系我,希望给我出本书,让我继续写下去。
第二年夏天,我签下了人生第一份图书出版合同,收到了第一笔四位数的稿费,然后是第二笔、第三笔。音乐路上的不顺,似乎是上天有意为之的,转了一圈,我还是回到了写作路上。
有了源源不断的稿费收入后,我又开始了四处行走。虽然没学好吉他、贝斯和爵士鼓,没有学好唱歌,但谋生的本领已经有了。我深信过去生疏的写作能力在经历了这一年多的艰苦生活之后,已经被我磨炼得炉火纯青。这盲目的自信,一直支撑着我写到现在。如今,我才发现自己十年前的自信来得多么轻狂。
后来和朋友聊到初学写作的人,我总是要强调自信的重要。哪怕你写得很差劲,哪怕周围没人认可你,你一定不能放弃,不能怀疑自己。如果你自己都觉得自己写得很糟糕,那谁会觉得你写得好呢?在自信的同时,更重要的是,不断学习,不断进步。时间会给你一份答卷,只要你努力了,分数就不会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