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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生活无“容易”

成人世界是越活越胆小的世界

“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容易’二字”,是电影《气象预报员》里,男主角的父亲对他的提醒。尼古拉斯·凯奇扮演的男主角达夫,这时的生活正一团忙乱——他的本职工作是在电视上播报天气预报,工作看上去光鲜,然而也会不时遭遇失望生气的观众朝他扔垃圾。达夫感到十分委屈,他只不过负责念出对天气的预测,准不准,他也没法提前知道。工作上的烦恼还是小事,他的一双青春期儿女,各有各的状况。女儿的体重严重超标,在学校里也被同学们奚落嘲笑;儿子更遭遇戒毒顾问企图性骚扰。而达夫即便努力赢得了收入丰厚的新工作,可以赴纽约开创一番事业,却依然挽回不了前妻的心。而这段时间,他年迈的父亲,患上淋巴癌,不可逆转地一步步走近死亡。

估计达夫自己也说不好,这段焦头烂额的日子,该算是所有不如意累积起来大爆发,成为他的中年危机,还是人生本来就会困难重重?

的确,谁的生活都不易。不过,父亲对达夫的提醒里,还包含着另外一层敦促:负起成年人的责任,那些不应回避、需要去做的事,即便感觉艰难,也还是要去做,不能只挑看上去好走的路来走。

老人的才能、成就都十分出众,年轻时便已成名。此时即便面临年老、疾病、垂死,每一次跟正当盛年的儿子会面时,他都是更淡定从容的那一个。劝儿子担起责任、不要畏难,这句话里也隐含了老人毕生的阅历和感悟吧。

达夫回顾过往,未尝没有悔恨,他也会回想当初若没有那么漫不经心、没有那么多想当然,今天会不会不一样。当年婚姻关系的破裂,自然有他的责任,那时的他年轻任性,对妻子有时也心不在焉。昔日未曾珍惜而失去一段婚姻关系,很容易;如今想要挽回却十分吃力。说起来,成年人的生活并非一开始都注定困难重重,也有许多时候,是我们在原本有大把机会时,贪图眼前舒服,纵容自己,不愿多付出一些努力,来为日后的轻松生活奠定扎实的基础,这才渐渐地越走越觉得艰难。

感到艰难,意味着向往轻松与平和。即便有些事没有机会从头再来,当你能负起对人生的责任,那么,生活的品质、幸福平安的程度,依然由每个人自己决定。

达夫有一位睿智的父亲,他也在父亲告别人世前,跟父亲因着持续交流,渐渐有了前所未有的心灵上的亲近和默契。年少时,尤其是青春叛逆期时,很多人会以为父母太老或太平庸了,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活得面目模糊,没有锐气,总想要挣脱父母,活出截然不同的人生。像达夫这样有一位十分杰出的父亲,则要面临另外一重挑战:不想只活在父亲盛名的阴影下,要格外出色或格外不一样,走出自己的路来……

常常要到年长之后,经过了生活的磨砺和各种磕磕绊绊,我们才会发现当年父母的告诫,其实既带着关爱也带着过来人的经验和深刻的教训。说起来,这真是人生很吊诡之处:生命经由父母传到我们这里,然而,我们似乎鲜少能去享受宝贵的生命,单是在与父母的关系上,常常先是从小在言行上盲从,长大一点觉得受束缚了,又忙着挣脱或对抗。许久以后,才能超越这来回拉锯,开始去看生命旅程的相通处,体会相似的悲欢离合,体会生老病死的背后,生命的本质是什么。

对达夫来说,在父亲走近人生终点时,两人一次又一次的交流,帮他加快了与命运的和解。当他经历过母亲倡导和发起的为父亲做的“活人追悼会”,也经历了父亲过世后真正的葬礼,当初父亲还在时的心意相通,有如生生不息的生命河流,经由父亲流向他,成为他直面艰难、好好走下去的支撑。

达夫渐渐懂得了承担,并且想要勇敢去面对。每当感到生活的不容易时,他开始自发地拿父亲那句话来鼓励自己: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容易”二字!

这恰好也是很吊诡的地方,你若期望一切舒舒服服、轻而易举、不让你操心费神,那么,每一点意外波折都可能带来艰辛感。当你承认生活本来有它不易的一面,也坦然面对,一切的艰难都可以安然过去。

达夫独自赴纽约,开始了他的新生活。周末回原来居住的城市,探望两个孩子。此时,前妻已嫁人。不是所有事情都合乎心意,然而他已决心越来越接近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