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戾气

那天,去《凤凰非常道》聊了个天。偷得浮生半日闲,睡足了大觉精神十足,一进棚就发现何东已经凶巴巴地坐在那里等了。“袁立是带着几个人来的?”“就两个!”工作人员回答。他的眉目这才有所缓和,这么长时间不见,老家伙还这么愤世嫉俗……

什么是戏?什么是人生?

与何东聊天比较舒服,虽然他比较敢问,却不是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而是给你充足的时间,让人有一种聊天的快感。所有的问题都是漫谈式的,所以也不能一一回忆起来。

他问我这么多年来,演戏有没有影响到我的人生。答案当然是肯定的,演戏的的确确影响到了我的人生。当年,出演《浮华背后》中的莫非,赵宝刚导演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吃透人物,表现出与欧阳兰兰不同的感觉,否则观众就会认为袁立只能演欧阳兰兰。就因为导演的这句话,我就像着了魔似的把自己融了进去。那感觉真的很可怕,整个人成天闷闷不乐,剧本几乎被翻成了古董。一天,孙红雷路过我的房间看见了我,后来说:“你房间的门半开着,可是你却把自己紧紧关了起来,空气里都弥漫着忧伤。”还好,这个戏终于杀青了,如果再拖一个月,我感觉自己就要成为抑郁症患者了。

突然,他插了一句:“生活中你会大哭吗?”“会!”“什么情况下会大哭?”“失恋的时候!”我说,但哭的时候会很短,顶多5分钟。这都是拍戏留下的恶果,每次拍戏导演一声停,再悲伤的哭戏也要停止,否则会很不好意思,也怕人家说是借题发挥。久而久之,生活中没有了强制,痛哭也变得有了时间限制。

说我天生伶人,好悲哀!

“你自恋吗?”“我不自恋。”“那你为什么还当演员?”他反问。是啊!为什么我要来做演员,我是个天生没理想的人,或者说是梦想过的人。我没想过自己要做个什么,却总不甘心碌碌无为走过此生。我又是天生的懒人,既然这一行驾轻就熟衣食无忧,就再也懒得去操心其他东西了。

一次,一个算命的拿过我的手说:看,一看就是天生的伶人。那一刻内心真的很悲哀!我想我该是个不错的厨师、不错的驯马人、不错的大官或者是不错的小商贩。也许这就是宿命,做演员能让我体验了一切,所以我只能悲哀地做演员。

戾气,第一次被何东说破。

“有人说好演员能胜任各种角色,你相信这种说法吗?”“我不相信,每个角色中都有演员自己的存在,就像你写书一样,最钟爱的人物中必然有自己的影子。”我说,抛却自己的审美、形象、世界观的纯客观塑造是不存在的。人生就是个自醒的过程,演戏就是求真的过程,假的长不了……

突然,他话题一转,说:“袁立,我发现你的眼里有一股戾气!”“什么叫戾气?”“就是一种躁动、一种霸道、一种被压抑后的东西。所以说你的角色才更饱满,悲伤可以不哭却有更动人的力量。”

戾气!听何东说出来,我确实被吓了一小跳。都说何东老辣犀利,果然所言不虚。忘了因何而起,我确实在字典上查过这个词。但被人说破还是第一次,他怎么定义都无所谓了。就像他问我如果是一个男人会怎么办一样,我回答我会同时找许多女朋友,而且还要各种类型一样一个!当然,我不是男人所以这么回答,等下辈子做了男人再重新定义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