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一个晴朗的日子里,陈晓旭平静地倚在窗前,看着窗外正在干活的民工,感慨地说了声:“现在,太羡慕他们了!”仅此一句话,就证明陈晓旭从骨子里是眷恋生命的。虽然如此,但她更在意生命本身的完美和完整,她对生命完美和完整的追求表现在许多生活细节上。
1985年,《红楼梦》剧组选演员,18岁的她寄去一个沉甸甸的大信封,里边装着一封厚厚的自荐信,两张剪报(她自己的作品)、一张画报封面、几张不同角度的小照,资料齐全,有条不紊。其中一张小照背面写着一首小诗《我是一朵柳絮》:“我是一朵柳絮,长大在美丽的春天里;因为父母过早地将我遗弃,我便和春风结成了知己。我是一朵柳絮,不要问我的家在哪里,愿春风把我吹送到天涯海角,我要给大海的角落带去春的消息。”读着这首春风一样的小诗,看着照片中纤细文静、手抚辫梢、恬淡、秀美,眉宇间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忧郁的姑娘,导演王扶林不由得心头一动,这姑娘不正是他遍寻不得的“林黛玉”吗?
陈晓旭成名之后,引来众多媒体关注,但她是个非常在意自己形象的人,尤其在意“林妹妹”在人们心目中的美好形象,所以不轻易接受媒体采访。中央电视台策划《红楼梦再聚首》节目邀请她时,一度遭到她的拒绝。理由是在这之前她上过其他电视节目,因灯光、化妆、摄像不好,毁坏了她的形象。后来,经导演再次联络,并说明再聚首的详情,保证在技术、化妆上精心安排,她才答应。据说,录制《红楼梦再聚首》节目那天,在候场区里,陈晓旭几乎在不停地修饰自己,尽管面容已由专业化妆师化过妆,但她还是不放过每个细节。在现场,她也是最注意自我形象的人,不时地平整衣领、裙边,捋着长发放在合适的位置。在长达几个小时的录制里,她始终保持着优美的坐姿。
就是在生命最后的日子,她也始终强忍着身体上的痛苦,以美丽温婉的形象示人。这些日子里,她的每一张照片,只要是面对镜头、面对众人的,就一定是微笑着的。其中有一张照片,她头上扎着一根用于针灸的钢针,却面带微笑,神情坦然。这样一种追求完美人生的境界,又有谁能不为之动容?
如许多杰出的文艺名人一样,追求生命完美完整的陈晓旭,性格中也有着无法抑制的淡淡的忧郁,她的一生,没有眉飞色舞的神情和繁多的手势,没有抑扬顿挫的声调和急速的语言,没有外在的张扬和澎湃的激情,她冷静、理性、安宁、平和、沉稳,给人一份别样的从容。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拒绝生命的不完整,有一份淡淡忧郁却始终微笑着的陈晓旭做到了。虽说她是英年早逝,但她是带着完完整整的肉体和灵魂离去的。她的人生短暂而丰富,给世人留下的是一份不同寻常的心境,一种宁静安详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