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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仙人掌

我8岁那年,父母离婚后,父亲带着我借宿于表姑家,表姑是父亲唯一在世的亲人。父亲患有腿疾,一直没有工作,但他承诺等我满18岁后把自家一笔十年死期存款给表姑,她才乐意收留我们。

未料到,去年父亲又患了急性食道癌,住院几月未战胜病魔,那笔存款也所剩无几。表姑的脸色从那时起骤然剧变,开始每月向我收取房租。上个月我没能及时交付房租,她便想方设法赶我走。

这天,我正窝在屋里赶稿,表姑领着一个男生来看房。我的房门突然被推开,门口的男生打量了下我房间内凌乱的摆设,加上我披头散发的邋遢形象,便说:“我还是租隔壁的小间吧。”表姑见状赠送我白眼无数。我也不甘示弱,在背后冲她龇牙咧嘴。只是等他们走远,我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16岁的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落魄。

我的业余时间有些紧张,平时会挤时间写稿,周末则在超市打工。从未想过和隔壁新搬来的男生会有交集。周六那天,我好不容易提前下班回家,当路过公共厨房时,里面猛地飘来一阵香气,侧头一探,住在我隔壁屋的男生正在挥铲炒菜。兴许是我走路的动静太大了,男生猛地一扭头,四目对视时,我急忙别过头去。

父亲在世时曾在二楼阳台种满了花草,如今只有一株仙人掌还活着。为了纪念父亲,我舍不得扔掉那些空花盆。坐在小凳上,我正回想着父亲在世时的点点滴滴,那个男生突然叫我:“喂,我叫许骄阳,这是我做的午饭,介意和我一起吃吗?”这句话像是魔咒般让我的肚子立即“咕噜”“咕噜”响个不停,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一顿饭下来,我和许骄阳就这么熟悉了起来。

不久,许骄阳还把阳台上的空花盆都种满了仙人掌。我问他:“你干吗种这么多仙人掌?”“因为仙人掌的花语是坚强和温暖,无论环境怎样恶劣,它们从不会对生活抱怨,甚至还会开出美丽的花。”许骄阳的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

我的生活因为许骄阳的出现开始由黑白渐渐转向五彩斑斓,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棵仙人掌了。正在这时,许骄阳却不告而别,我很是失落了一段时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匆忙搬来又搬走。

再次遇到许骄阳时,已经过了一年的光景。学校附近的家乐福超市前,许骄阳戴着商场的促销帽。我站在一旁,等他下班时,叫道:“许骄阳。”他一转头,见是我,笑道:“梁怡婷,是你?”我跑过去,也笑道:“出来买吃的,没想到会遇到你,怎么样,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饭桌上,我终于知道了许骄阳的故事。他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去世。许父生前曾借了二十几万的外债,许骄阳变卖了家里能卖的物什还差几万块,那时正是高三冲刺阶段,为了避免讨债的人打扰,他只好搬出来,租了我表姑家的房子。高考结束后的这一年,他拼命工作,终于赚够了还债和读大学的钱。现在他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

不过,我并没有为许骄阳的经历感到难过或同情。因为许骄阳骄傲地对我说:“你看,我这棵仙人掌终于开花了,不是吗?”

是的,我们都是仙人掌,在面对风雨时坚强不息,在面对暴晒时从不哭泣,并且最终都会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