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属于那种浓眉大眼、兼具硬朗和温文两种气质的男人,尤其是走路的姿势独一无二:含肩摇胯,松松垮垮,一看就是张嘉译。
张嘉译是西北汉子,幼时梦想过参军、当科学家或医生,就是没想当演员。高中毕业那年,北京电影学院在西影厂设点招生,他被舅舅撺掇着报了名,结果顺利被录取,误打误撞进了影视圈。
张嘉译能红,本身就有点传奇色彩——《蜗居》之前,20年的时间,17部电影,超过1000集电视剧,都没能让这个人称“戏疯子”的演员为人熟知。大概是因为缺少明星特质,缺少强烈个性,而导演滕华挑选他演宋思明的理由就是:他长了一张公务员的脸。
宋思明横空出世后,这张“公务员的脸”逐渐被形容为中国式的熟男范本、有地位多金多情的中年大叔,一夜间让女同胞们安全感倍升。
随着《借枪》在各卫视一路飘红,张嘉译扮演油腔滑调的熊阔海与之前同是谍战剧《潜伏》中的余则成不同,这是一个“囧得可笑”的情报员,一个对柴米油盐斤斤计较、为了孩子一元钱学费整日发愁的特工。
当电视上到处都是他时,他觉得,这事儿,挺烦。至于演砸了怎么办?“我知道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什么都不怕,我什么都敢演。永不言败。等演到60岁、70岁,你怎么也该承认我是表演艺术家了吧?”
你看,这个白羊座熟男的背后,其实藏着一颗富于冒险的野心。
张嘉译说,《借枪》里的熊阔海,是他去年“演得最没底,却也是期望值最高”的角色。在他眼里,熊阔海是一个被推到绝境的小人物。稀里糊涂被派去完成弟弟未完成的刺杀任务,却连把枪都没有。
“他面对不同的人,呈现出的状态和个性完全不一样。在家人面前,他装得胸无大志,得过且过;遇上追债的房东,他开始装傻充愣、耍赖逗贫;他表面油滑,内心正直,谁都摸不准他。演一个熊阔海,就像在演四五个人。”难怪原作者龙一都夸他:“前20年积累的演技,在这部戏中大爆发。”
相比《潜伏》中的“余则成”,张嘉译说:“余则成是最华丽的潜伏者,熊阔海则是最窘迫的潜伏者,两个人物放不到一块儿去,但是在精彩程度上,可以平起平坐,谁也不输给谁。”
有人说《借枪》是张嘉译撞了个大运,也有人说是他自己的赌注,或许可以帮他彻底摆脱宋思明。
“实际上《蜗居》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它已经拍过了,大家看到了,获得肯定了,那么就过去了,我不会停留在那个状态,永远往前看,下一部。”
人到了一个高度,会如履薄冰,很多选择其实不敢做了。“不怕,摔下来还得再爬起来。有时候真的是在正确跟错误之间选择,他们去年问今年会放很多你的戏,你最期待哪部?我说最期待《借枪》,为什么?我对它最没把握。其他的,一拍完我就知道成个什么样,但是这个戏它有它的不定性,可能成也它,败也它。”
现在,就没有张嘉译不敢接的角色。“只要敢让我演。我就敢演,只要你们敢,我就敢,问题是你们想好了吗?我跟导演斗贫,我跟姜伟说,你让我来演肯定是正确的,我就觉得这没人能演过我。”
不过,张嘉译也有一段“非同寻常”的经历,开拍前要拼命减肥,减掉十来斤肉。“那个阶段我记得非常清楚,我要起来拍戏的话,得早起半个小时,拿热水把背冲开,疼,我要吃止疼药。有一个阶段肥得一塌糊涂,那是因为没办法,吃激素,你才能控制得住,药里有激素……那时候有一种感觉,演一部,算是捞了一部。”
张嘉译说自己特佩服那些说减肥就能狠下心减的人,不过他自己不行。“我没那境界,也没那水平。其实我是挺不行的一个人。我不行,我总会找出一些借口来,不用那么瘦,演技派!”
演技派,这是张嘉译给自已的定义。每当别人说他,“你不化妆,也不减减肥”,张嘉译就用“演技派”来做借口,“我说我是演技派,靠演技,画得再年轻也是张40岁的老脸了”。
作为演员,张嘉译的梦想是表演艺术家。“上学的时候老师就要求我们,你们做一个演员,你们要有一个目标,那时候就是有这么一个称呼,叫表演艺术家。一个很伟大的演员,你可能一生的努力就是这么一个方向。”
不过,在张嘉译看来,自己离表演艺术家的高度还有一段距离,“有时候它不是说你的成就,是你一生的坚持”。
演了20年戏了,张嘉译也该拿一个大奖了。可他却说,“我啊?我已经把这个事忘了”。
张嘉译对荣誉看得不那么重要。“年轻的时候特渴望别人对你的肯定。你的所有坚持需要推动,需要有人来肯定、来支撑。现在你知道了,你已经很了解了,要去做什么,你已经有满满的信心。得奖依然是对你的肯定,肯定是高兴。但是不得奖,我也不会否定掉自己。”
没有得奖,张嘉译依然是收视的保障。张嘉译对这样的说法倒是不以为然,“就是这一段时间,都是一波换一波的,等你过去这个巅峰时期,也可能你会沉寂很久。但是我还会再起来,那时候演一老头,演绝了,依旧很好”。
至于如何修炼“眼中含笑,兼具着勾引与迷离的气质”,张嘉译终于红了脸,乐呵了半天没有出声,5分钟后扔出几个字:我也不知道。
相较成名前生活的平静,成名后张嘉译被很多粉丝歇斯底里地爱着。“现在每个演员会有贴吧,我也会去看,但是我从来不留言。我有时候会刻意的、很客观地告诉他们,只是一个角色。”
作为一个40岁的男人,最令张嘉译自豪的是什么?“现在有一个闺女,有了一个很好的家。而且我是靠自己走过来的,朋友、兄弟姐妹、父母,多多少少都兼顾到了。挺了不起的。”
女儿出生的时候,“我第一下是懵了。声音都变了,护士把她塞给我,那一刻感觉浑身都酥了。你给她全世界都不够”。
妻子王海燕也是演员,只是现在张嘉译片约多了,她就抽身照料家庭。虽然自称在家地位最低,排名最后,但事实上,他两手不动,就像大爷,“看见衣服掉了,我就会直接迈过去,然后我老婆就会问我为什么不捡起来,我说我只意识到衣服掉了,思想到那一段就停止了”。张嘉译坦言自己对家里的内务很生疏,结婚之后他甚至只做过一次菜。
“我跟我爱人说,现在的生活已经超出我的想像了。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我的理想是在北京有一间房子,放下一张床,一间房就够了。那会儿年轻男人都喜欢车,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有一辆夏利(笑)。”
听得出来,张嘉译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生活状态,很早以前我就很满足了。工作状态,我很清晰,今天我能在这儿,明天我就会下来。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的,你到了一定的岁数,你要去演配角。我要70岁还能演老头的话,我太牛了,表演艺术家了,我耗都耗成表演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