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因为起得特别早,就到公园去跑步。
在一处凉亭歇息。西侧,一个中年大叔在打太极拳,绵绵不断,如行云流水一般。
收势站桩后,也到了凉亭休息。他穿着凉鞋——穿凉鞋运动?天早凉下来了呀,况且还是早上。
他的脚生得真不错,发福的年纪没有发福,脚却是白白胖胖的,趾间也不见一丝缝隙,就如同他那双手一样滚圆滚圆的。
“有福气!”我忍不住赞出了口。
“为什么?”他不解。
“我的手掌、脚掌都瘦骨嶙峋的,指(趾)头死人骨头一般,一捧沙可以漏个光。大家都说我这双手不节财、苦命,母亲不止一次为此而担忧呢。”
他苦笑了起来,逐根掰开脚趾。
哎哟,每条趾缝都血肉模糊的,还在渗脓呢,尤以第三、四、五趾间的两条最为严重。
“是脚气吧,怎么会这么严重?”
“就因为没有漏缝啊,趾间要是不通气,那什么药膏都不管用了。”
他还说,有时半夜被痒醒,就再也睡不了了,忍受不住痒,就使劲抓,抓得血淋淋的。若碰上重大会议,必须穿皮鞋,一连几个小时,如坐针毡。冬天最难熬,不穿暖,生冻疮,一暖,痒得要命。他的几根趾头又不住地跳了起来——咬着牙抓起来。
“我这手是好,这命也好。靠着殷实的家境,在旧年代也没吃什么苦。在事业单位待了半辈子,无忧无虑的,也没什么压力。”
我的手指弯曲不平,指节黝黑外凸,年纪不大,指根已积了茧层,这些都是平常干粗活和不懈写作的烙印啊。生活里,写作上,一路受挫,那种滋味无法言说,不过,愈挫愈勇,至今走过的路没有哪段是荒着的。
“可我有时候想,一个人要能在苦难堆里挣扎一番,那该多有意思呀。”完了,他又说了这样一句。
身陷困难的人,想着早日跳出苦海,而困难之外的人,倒想进来试试。想想他,想想我,不必了吧。生命遇上了裂缝,是不幸,也是大幸,因为新鲜空气也能自由流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