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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寂寞叫做秋

秋的魅力,在于辉煌与衰落强烈对比的意义!

一边是繁盛:草木丰茂,硕果横陈;金黄的稻田,一路向天边铺展,仿佛夕阳熔化成的一块巨大的奶酪;穿梭往来的人们,俨然一只只忙碌的蜜蜂。一边是凋零:向日葵被割去了头冠,光秃秃的,棍子一样戳在田边,叶子像被火烤焦了似的,无可奈何地低垂着;山坡上的树木,早已没有了盛夏的繁枝密叶,半边苍绿半边黄。秋风乍起,散落四方,辗转随流水,依托无凭!

这多像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一个卓尔不凡,光辉灿烂;一个庸庸碌碌,寂寂凄凄。一个是八百里加急的荔枝,一个是和煤炭一样沉默的土豆!

但无论如何都有寂寞的时候。

伟大的人,是高处不胜寒。或是举世皆浊我独清,遭受排挤,遗世独立;或是目光超前,曲高和寡,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没有知音,无人与归!这是高境界的寂寞,哀而不伤,从容淡定。一如辽阔的天空、浩瀚的沙漠、“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有原则,有气节,寂寞不过是附产品。处理的方式也潇洒:“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这种寂寞的本质在于,自己看清了自己:无法改变的自己,不愿改变的自己。寂寞注定如影随形。

平凡的人,琐事纠结,情随景移,看兴衰成败,叹世事无常;有感于韶逝,时光难留;“欢乐趣,离别苦”,难免对落花垂泪,残月伤怀。不能说就是小家子气,人有七情六欲,喜恶贪嗔,悲欢怨妒,仅此而已。

寂寞似乎无时无处不在。想起村上春树的话: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林少华说,村上最动人之处,在于其把玩寂寞的生命态度。但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它方式?

醒来的清晨,身边只有床头墙角的半米阳光;拧开水笼头,微凉的秋水自硬冷的水管汩汩流出,清澈澄明,溢满掌心,滑过指缝;路边的梧桐叶,飘落于面前身侧,和我一样伶仃,五彩斑斓的城市,我只是其中的一抹颜色。但也是唯一的颜色,无需他人辨认,依循自己内心深处的轨迹!

睡不着的夜晚,一盏灯,一杯茶,一首歌,翻来覆去的听。寂寞很多时候,其实是一个人的苦。并非刻意追求,只是不能强求。寂寞无法呼叫转移,不孤单,不一定不寂寞。把寂寞留给自己,也是一种境界。况且那些盛与衰,成与败,得与失,总会有一些错觉,无须过于偏执,尽人事,然后坐下来,静待天命,这个环节,是你无法控制的!

我常常徘徊于一棵树下,观察落叶的姿态:悠然飘落,不慌不忙地描绘着微风的曲线,似有还无;仿佛一叶颠簸于波涛之上的小舟,镇定安详,任意东西,无关悲喜。在苍天大地之间,它未免过于渺小,却不但无损于秋之壮美,反似锦上添花;身处虚空,随风左右,它如此卑微,却将这浩荡的寂寞视若无睹,又是怎样一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