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晾衣服时,面对一条翠路色的旗袍,母亲笑着打趣道:“都是黄脸婆了,竟还有这样的衣裳。”
母亲在家里总是最辛苦的。因我在校,她总是不放心,总是家里学校跑个不停;家里只有她会开车,接送我和父亲便自然而然的由母亲负责了;如此等等。但不经意间,我和父亲似乎都忘了些什么。
近来,母亲叫我帮她拔去白发的时候越少了。灯光下,母亲总叫我:“来,帮妈妈拣拣白发。”我便去,翻一翻,不高兴地说:“妈,你哄我,哪有什么白头发。”母亲总笑笑,看看掌心躺着的一根白发。后来,母亲很少叫我去了,总是我叫住她:“妈,你头上有根白头发。”便上去伸手将它拔去。如今我每每抬头一瞥,温暖的灯光下,母亲的脸庞有些朦胧,但总有白发亮晃晃的,夹在母亲云鬓间,显得尤为扎眼。这时,我合上书:“妈,这儿有根白发。”当我欲上前将它拔去时,母亲笑了,拂开我的手:“不必了,反正还多,你拔不完的。”我垂下眼帘,掩了眼中的湿意,抬头半晌后才发觉,母亲的笑里怎么也掩不住那几分无奈,便如她一头黑发再也掩不住岁月的沧桑。
母亲是不喜欢咖啡的。她说:“那东西又苦又涩,不习惯。”然而在日渐的忙碌中,母亲的杯子里,不是热腾腾的咖啡,就是干在杯底的残渣。抽屉里是各类的咖啡,有速溶的,有滴漏的,有现磨的,有高档的,也有平常的。母亲关于咖啡的谈论也从不理解变成了:“今天没喝咖啡,头晕晕的——娃儿她爸,把你的茶倒点给我。”我听了,最初笑笑,笑母亲对待咖啡的“善变”;后来便习以为常,时而责怪母亲的咖啡瘾;如今,每每见到那从咖啡杯里溢出的暖暖氤氲,总觉得是对我的谴责。仅淡淡一瞥,便仿佛被它的润朦胧了眼,被它的涩苦了心。
从前母亲总拉我陪她逛街,进了女装店便将我丢在一边。自此我便有了习惯,陪母亲逛街的事情能推便推,推不掉就寻个借口溜去。但如今母亲再少为自己逛女装店了,衣柜里五彩的衣裳少了很多,极少再添置了;反倒是我的衣橱满了许多。
母亲以前很少向我询问衣饰搭配的问题,也极少化妆——毕竟她皮肤白皙,眉目清秀,不必化妆穿什么颜色,什么款式也都好看。但如今,她总在出门前总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一再犹豫后问我:“还行吗?能穿出去吗?”得到肯定答复后,她才会放心出门。
在母亲打趣时,才发现不经意之间我错过了这么多,母亲又悄然付出了这么多。感恩节前,将此篇章赠予母亲,算是一份微小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