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了初中,“同桌”这种在小学极为固定的“职位”就时常被刷新了。我走马灯似的换过五个同桌,他们有着或精灵古怪或惊世骇俗的性格,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怕是非他莫属了。
他笑起来绝对让人过目不忘。记得刚成为同桌不久,那天数学课刚上课,老师临时出去接待来访家长,这时他前面的同学转过头来,跟他嘀咕了几句,他顿时“噗嗤”一声笑起来,整个身体筛糠似的开始抖动,为了忍住笑,他一只手狠狠捂住嘴,弯腰钻到桌子下面,震得桌子上的笔来回滚动,甚至地面好像都在震动。这场景使我无端想到“花枝乱颤”之类的话。等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钻出来,他的脸已经“如绯红的轻云”,衬得被手捂过的下巴白惨惨的,这幅红白相间的怪异肖像烙在我脑海里,至今想起来还让我惊异的摇头。
后来我们渐渐地熟络起来,我发现这个笑起来很有意思的男生整洁得让人嫉妒。他的字工工整整的,从纸的背面可以摸到凹凸的字痕,像刻下的盲文一样。他的书本永远像刚刚走下货架,书桌上的东西永远站得规规矩矩。而我的书桌怎一个“脏乱差”了得,卷纸一旦发下,就会立刻被书桌吞掉,几天后才能找出缺了一角折了几折或皱成一团铺都铺不平的卷纸。那天英语课上剩下十分钟,老师即兴开讲某张卷纸,我手忙脚乱搜索的时候,瞥见他气定神闲的抬抬手,似乎转瞬间一张对折的卷纸便手到擒来,然后展开,抬头,进入听课模式,搜寻无果的我不由得羡慕嫉妒恨起来:“一个男生,竟那么整洁,还让不让人活?”
但整洁的同桌对混乱的我却很少发出微词,他是个宽厚的人。我们两张桌子中间的缝隙,是我堆放不可回收垃圾的风水宝地。团起来的算草纸、破损的小考卷、没油的笔和用过的面巾纸……每次当救命的放学铃声缓慢地唱起,我就如充完电一般把书本胡乱地塞进书包,拉上拉链,留下一地的垃圾和一句“帮我捡”仓皇逃去。而淡定的同桌总是慢条斯理的收拾好书包,默默地拿来笤帚、撮子,清理残局。第二天看到整洁的地盘,哎,惭愧呀。但姗姗来迟的他不说什么,好像帮助同学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
笑起来让人惊讶,整洁起来让人嫉妒、宽厚起来让人惭愧——这就是他留给我的深刻印象。他像一面熠熠生辉的镜子,不断提醒我正视自己的不足,并拼命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