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有记忆开始,爷爷的手里总少不了一张烟卷纸。
那时,家里不算富裕,靠种地维持生活。爷爷每次下田干活时,都会卷上一支烟,似乎抽完烟就会有用不尽的力气。
他总喜欢在晚饭后、黄昏前,慢慢点燃一支烟,坐在大理石台阶上,给我讲他年轻时的故事。他望向渐落的太阳,微风轻拂过他的衣襟,将衣角撩起,他腿上、背上都有深深的伤疤,他告诉我,那是年轻劳作时留下的。
在乡下,无聊的日子总是繁多的。我最喜欢帮爷爷卷烟。一张一张整洁的白纸,卷上一些散碎的烟叶。爷爷用火柴点燃,火柴燃尽,散出弥留的最后一缕轻烟。
爷爷爱烟,爱烟如命,无论家里多困难,眉头怎样紧锁,抽上一支烟,似乎就忘掉了所有的不愉快。每次奶奶出去串门。爷爷总会把那盒卷烟纸郑重的交给我,自己便出去干活了。每次爷爷看着我卷完的新烟卷,他总是乐呵呵地从兜里掏出一些小玩意,一大把糖,一些零碎的纸币,几个精巧的小塑料玩具。
不能忘记,爷爷把我放在牛车后,我喜欢看车轮碾过土地的样子。那就像压土机在乡间浑黄的土地上碾画着美丽的乡土画卷。
那时,我也总会幻想,幻想自己也是个有着绝世武功的大侠,像风一样在马背上奔腾。可惜村里没有马,我也只好把老黄牛当作马骑。我骑在黄牛身上,拿起爷爷经常用来鞭策它的鞭子,重重的打在它身上,“驾”!可我就是喊破了喉咙,它也不肯往前一步……每当这时,爷爷总会拿出卷烟纸,从烟口袋里捏出少许旱烟,边卷烟,边笑呵呵地看着我。爷爷笑着告诉我说,这黄牛欺生,别胡闹了,快回家给我卷烟去吧!
家里人都认为吸烟有害健康,可爷爷依旧我行我素,他说,我抽了一辈子烟,哪里能说戒就戒呢?说完就笑着卷烟去了。
时间定格在这里,我多么希望这一幅幅画面会永远封存。
很多年后,我们家的黄牛不见了,牛车也消失了。时光说,要带爷爷去更美好的地方,爷爷的卷烟纸也封存了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