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花白的头发,沟壑纵横的脸庞,乌黑发亮的小眼睛,拄着已经磨得光亮的拐杖蹒跚向前,这便是我的老太。
老太已经九十三高寿了,和其它同龄老人一样,老太身体不太好,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咚——嚓——”远远听到这声音的组合,便知道是老太来了。
每次只要我回外婆家,老太总会早早出门来迎接我。还没靠近,我就会听到那拐杖落地时清脆的声音,直到她慢慢挪步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等我冲上去,扶着她慢慢行走时,她一定会露出缺了牙的嘴,笑成了一朵菊花。
也许,正是这样,老太每次见到我都十分开心,总是抓上满满一把糖果往我手里塞。当妈妈制止时,老太总是一瞪眼:“我又没给你,我给我吴敏吃!”妈妈也只得乖乖地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听妈妈说,以前老太十分重男轻女,每每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给自己的孙子外孙,妈妈姊妹几个从来没看过她好脸色,更不用提给什么零食了,她总是对几个孙女儿说:“姑娘家家的,不能馋嘴!”说这话时,妈妈的语气总是酸溜溜的。“不知她为什么就对你这么好。”
不久前,阿姨从老家回来,顺带捎上了一个又大又长的冬瓜。哎呀,这瓜怪重的,我费了好大劲才搬上楼。“这冬瓜你可得好好吃啊,你老太特意让我带过来的。”阿姨似是想到了什么:“也真是服了她老人家,平时一个人走都恨不得要摔倒,怎么这回扛着这么重的冬瓜都没事呢?真是拿她没办法!”看着这只乌青色的大冬瓜,我仿佛看到了一个蹒跚着脚步在田间打理蔬菜的老太太,看到她抚摸冬瓜的模样,看到她吃力地扛起冬瓜,拄着拐杖几步一摇的身影……刹那间,泪水溢满了眼眶。耳畔,那“咚——嚓——”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老太那拐杖撞击地面的声音,已然成为我生命中最动人的歌谣。
我知道,那蹒跚的脚步,那清脆的“咚——嚓——”声,将永远陪伴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