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一个孩子搀扶着一个老人慢慢行走。老人的脸是瘦弱、黑黄,眼角和嘴角布满了零乱的皱纹,像一块老柏树皮;老人突出的前额上,刻着几条深深皱纹,像被鞭子抽打过似的;老人的眼睛是细小、微黄;老人的手像枯枝,毫无活力;老人的背佝偻着,像一张弓……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他们被幸福团团围住……
这个孩子就是我,老人就是我的奶奶。
现在,这一切都只能成为记忆!三年前的秋天,奶奶撒手人寰,离我而去。
回家路边的树上依稀还有几片未落的黄叶,在风中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摇摇欲坠。看到这番景象,三年前奶奶去世的情景涌上心头。“不思量,自难忘”,奶奶生前的一言一行勾起了我无限的思念……
不知不觉走进小院,桂花树依旧在,树下的青石板也依旧。踏着青石板,抚摸着桂花树,手指间瞬间划过一缕忧伤。青石板、桂花树那是我和奶奶爱的起点。每当桂花盛开的时节,我们总是坐在光滑的青石板上,享受着清爽的凉风,闻着芬芳的花香,欣赏着夜空中的明月。蟋蟀的鸣叫声在耳边回荡,奶奶给我讲着“嫦娥奔月”的故事,我眯着眼睛,依偎在她的怀里,倾听这寂静中独有的“月光曲”……
在弟弟的呼喊声中,走进客厅,客厅中央那张正正方方的小木桌依旧,蓦然间所有与奶奶的幸福时光都浮现在了脑海里。
小木桌是奶奶的嫁妆,奶奶十分珍惜它。从我记事起,我们每天都在使用这小木桌。奶奶把好吃的省下来,放在小木桌上,我和弟弟就在小木桌上抢着吃。奶奶没有吃过山珍海味,她也不羡慕山珍海味。她总是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比吃什么都好,因而每天一家人围绕在小木桌前吃饭就是最快乐的时光。那张小木桌见证了全家的快乐,即使在家中生活条件大大改善的情况下,爸爸仍然不肯扔掉小木桌。
又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全家人没有在新的餐桌上吃饭,而又是围坐在小木桌前,一家人其乐融融。
晚饭后,夜凉如水。远处那片灯光,忽明忽暗。我的思绪又如那乍起的夜风荡漾起来……
昏暗的灯光下,透过模糊的壁窗纸,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一针一线用心缝制我的小棉袄。奶奶把她的爱缝进小棉袄里,也缝进了她的关心,也缝进了她的牵挂。
奶奶缝制的小棉袄,温暖了我整个人生。
转眼间枯叶又落了一地,在我心中有一片树叶虽摇摇欲坠,却永不落地。
看着、想着奶奶留下的这些东西,犹如冬日里的阳光,是如此温暖,如此亲切,也如此让人伤感。不知不觉中,我眼泪流下了,在朦胧的泪光中,我仿佛又看到了这样的情景:夕阳西下,我搀扶着奶奶,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我们却被幸福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