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儿时,母亲要到外地奔波打拼,家中只留我跟爸爸两人。
原本家中掌勺的都是妈妈,然而,现如今置身于油烟中的人,变成了爸爸。
那天下午放学回家,从虚掩的厨房门向内望去,只见他右手持勺,左手拿着锅盖,眼睛直直地盯着锅中尚未做成的菜,持勺的右手极快地伸到调料盒旁,却只是缓缓铲起,似乎是在极力掌控着用量。这也是我第一次瞅见向来吃得“重口”的爸爸注意了这种“小事”。我的目光很快被他腰间系着的围裙所吸引,那是妈妈常穿的,为了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对衣服的“玷污”,爸爸也穿上了它。
好不容易挨到菜出锅,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我夹起来就吃,抬眼却瞥见爸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只见他单手托腮,筷子还架在碗上,饭早已不再冒出热气却纹丝不动。他的脸上只是挂着一抹笑容,就像在欣赏什么景致似的,那眼神像极了我的慈母。“看什么呢?”我边挖着饭边用含糊不清的语气问他,爸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别过头朝我摆摆手,方才埋头吃饭。
除了烧饭做菜,一系列家务杂活也一概落到了爸爸的肩上。即便是像针线活这般的细活儿,他也不曾抱怨过一句。
都说凡事都要学着来,爸爸第一次瞧见好动的我膝盖上的破洞时,对着一盒针线傻了眼。过了半天,他努努嘴,从针线盒里抽出一根银针,拨弄着五颜六色的线筒,选出一种同我裤子颜色相近的线。凭着往日在妈妈那儿偷瞄了几眼的记忆,他死死盯住那小得可怜的针眼,边将线的一端放进嘴里,抿抿唇让线头沾上些许唾沫从而变得细细尖尖。轻捏住线,爸爸的指尖微微发白并晃颤着靠近了针眼。啊,穿进去了!这对第一次尝试的爸爸可算是不小的成就,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这一刻是多么激动人心,差点拍起手乐呵起来。随后的活计便稍稍容易了些,打个结后就可以开始缝了,但爸爸的手法像幼稚园的孩子们初学写字一样笨拙,歪歪扭扭的线条横空出现在我的裤子上,让人不忍直视。
那一刻,我觉得,爸爸就是我的慈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