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是除我父母外的一根精神支柱。她很和善,从来都没有骂过我。
每一次出去,姥姥都弓着背走在前,我跟在她后面问着各种问题,不管是幼稚的,还是难以理解的,她都郑重地回答我。她时不时地还会笑几下,那种笑是别人无法给予我的温暖。她脸上疏密的皱纹因此而舒展开来,像一朵秋风中摇曳着,盛开的菊花。她银色的短发梳得整齐地别在耳后,紫色长衫黑色长裤与布鞋像往常一样穿戴整齐。这样的她看上去虽老却很精神。
姥姥是一个很简朴的人。我和弟弟的儿时的衣服和我现在宿舍里的床垫,都是她亲手缝的。她从来不是那个第一个上桌吃饭的人。我到现在还铭记着她站在厨房的工作台旁,做豆渣饼的画面。她就那样沐浴在夕阳里,一边用那遍布皱纹瘦得能看清青筋的手推捏着面团,一边和妈妈侃着闲天儿。不一会儿,面就像被机器压过一样扁平。姥姥把面放进煎锅里,过一会儿就能吃了。白色的饼子盛在盘子里,端了上来。待她坐定,我们人手一个饼子开始吃了起来。豆渣的香味中散发着浓浓的亲情。
过了好多年,我才知道,在周家这一脉中,我是唯一一个被姥姥带大的孩子。我小时候害怕的时候她总是陪着我。但她的去世却是我活这十三年来最可怕的事。记得我八岁那一年的鼠年春节,我回老家看望生病的姥姥。我很庆幸那时的她还记得我。她躺在床上,握着我的手,开口的第一句便是用标准的酒泉话说出的问候。我当时含着泪一个劲点头对她说我们都挺好的。我知道,如果我哭出来,姥姥会很担心的。她去世的前一阵,我经常独自坐着发呆。晚上的梦也都是姥姥看着我,身影渐渐在黑暗中模糊,渐行渐远。我的精神在那半年是崩溃的,或许,没有人比我更想她。
我经常会对着我的小棉袄发呆。那个弓着背的老妇人在风中追着一个淘气的小女孩,手中拿着这件小花袄,劝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