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扩建,操场上仅有的几棵阔叶大树被砍了。我看着舍不得冰冷的尸体,不知它们是否还有呼吸。一想到隔年夏天少了知了的叫声和一片黄土曝晒在火辣的太阳底下毫无遮掩,既伤心有气愤。我不要正式一点的操场。操场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种摆设,甚至没有摆设的作用,单单是安有破铁的地方。平日球场黄尘飞扬,一群看似酷爱运动的学生驰骋于两个铁圈圈之间,吸食着灰尘。这所学校在我心里,留下了不可抚平的创伤。无星无月的晚上,天是倒盖的铁锅。我猜想着月亮慢慢爬上树梢,可树已不复存在,月亮也在偷偷地哭泣。一个绿色的世界,是一个洋溢着生气的世界。那与操场的黄尘不同而有着柔顺,像风在呼吸。九月的天常下雨。开学过了一个星期,认识了新的老师也感到了新的压力。一个说得上是漫长的暑假,泡得人酥爽懒散,记忆中遗失在高一的知识,使得思维像窗外的雨珠子,断断续续。我靠着窗,打量着一点一点化开的雨珠,浮想起儿时看的小青蛙陆续跳入池水中化成的涟漪。记忆还鲜明得可感可触。我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一个绿色的世界。窗外的雨打湿了常开的花,使它看起来更加丰腴,只是着让人熟悉的景色反到不被人注意,就像所有人都忘记了读书的快乐和痛苦一样,也恰若窗外的雨下久了不被人所关心。一窗之隔。两个世界。一纯一杂。杂草丛生的心田。蚱蜢在草中跃动,知了在那里高歌。可是一张张诚实得可怜的脸折射不出任何杂质。我们看到的永远是月亮的一面,古人永远不知道月亮的另一面有一座宫殿它阳光普照,嫦娥和吴刚常趁着皇母大便的时候去那儿渡假。一沓沓的资料的扉页被有力地写上激励人奋斗的话语。提笔触纸的瞬间豪情万丈,几天过后,犹如过期的兴奋剂非但不能使人振作反而令人受到副作用——自责——的影响,心情颇为沉闷。想起曾经的豪语和当下的处境,红了脸。索性撕下计划表揉成一团掷进垃圾箱里,抑或干脆撕成粉末随风飘扬,不让人见其原形。泪光似乎在闪烁。“孩子,不要伤心,父母回原谅你的贪玩。”我多么希望上帝能告诉我这样的话。可有上帝吗?没有。所以我失望了。我有多么希望父母能对我这样说。但他们语气中溢漏出的失望让我窥见他们的不诚实。他们终于这样说了,说得很肯定。他们的宽容让我更加难过,心绞痛得几近崩溃。但在无星无月的晚上,我听见雨溶入了池塘,不着痕迹,但池水已感受到了盈盈的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