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一生中,会遇见许多人,经历许多事,或许一转身便会忘记,但在我们的心灵深处,永远有一个身影定格在那里,永远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消减我们对她的爱。
——题记
记得小学五年级时,远方的母亲听说我在校作文总是屡获好评,她似乎是满怀希望地向我提个要求,要我写写她。当时很是苦恼,因为仔细想想,自己与母亲待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短,而且当时十分年幼,记忆很是模糊,想找件典型一点的事例都找不出,最终还是勉勉强强作成干瘪的一文,自我不是很满意。母亲收到时却很激动,甚至开心得掉下泪来。听父亲说,她拿着它读了一遍又一遍,到处向她的工友们炫耀了一番,然后绞尽脑汁注下评语。如今再写这个命题作文,却依然感觉很难,在脑海里搜索你我的故事,突然不自禁地感叹起这岁月之如梭,你离开只有三岁的我去了那遥远的南方,转瞬间,二十个年头便轻易逝去了。
你有一双臃肿的手,手背手指永远红红的、胖乎乎的,上面还有很多伤痕,我说它很难看,你却总是争辩说这样的手有福气,其实我知道那双手的故事,那只是你多年的辛劳换来的成绩。南下之前,你只是个贫穷健壮的菜农,每日天未亮便去地里砍菜、一担担挑回来,快速洗好便和外公一起挑到镇上,在那一小块固定的街边,摊上一层塑料薄膜,将那些菜一一摆好。自个儿地里庄稼不好的时候,你会拖着板车,到处收购蔬菜瓜果。你为人耿直,做生意总是很大方,当时虽然赚的是一分一分的小钱,收钱时却常常舍去零头,买得多了,送上几把菜也是自然的。于是你的老主顾很多,生意总是很好,常常有人趁你称菜收钱不备时拿了菜便偷偷溜走,偶尔你也发现,却也总是笑笑,你能理解那个年代有的人的无奈。日复一日,种菜卖菜,缝补浆洗,你的手不停地劳作着,冬日洗菜冻伤、削菜小刀割伤、耕作泥土残留,你的手终于永远是这个难看的样子了。
靠种地卖菜终究不是法子,那一年,我三岁,你随着父亲一起南下。你登上轮船,远远地不停地摇手再见,外公说不可以哭,怕你舍不得离开,小小的我忍住了不哭,木然地拖着哇哇大哭的更年幼的妹妹,直到多年过去,我仍然能很清晰地忆起当时我那慌乱惶恐的心。我哪里知道,那一别竟是二十年你在我的生活中的空白。
大二那年母亲节,学校举行了一个母亲节贺卡大赛,我很用心地制作了一份粉红色的贺卡,因为粉红代表思念,在上面涂涂画画,最后如愿以偿获了奖。这份贺卡由主办方替我邮到了你的工厂里,里面附有一张我在宿舍外面穿白大褂的照片,你再一次落泪了,心里却满是欣慰,你的女儿再也不时记忆中那个三岁的小女孩了,她长大了。
细数这么多年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少,总是常常埋怨命运、很不甘心。这么多年,尽管你很辛苦,每日八点开工总是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可你总是吃工厂里那粗糙没有什么营养的饭菜,舍不得吃点好吃的,我真的很想为你做一顿可口的饭。最近两年,生活终于不是那么紧张了,我在暑假来到了你的身边。我挖空心思每顿变着戏法给你做吃的,尽量一周才重复一次菜谱。你总是吃得很开心,总是夸我厨艺不错,到处宣传你的女儿有多能干。有时你也会很歉意地说这些年你没在我身边,让我受苦了,你看着我那粗燥的双手还会偷偷抹泪,其实我知道你真的很心疼我。你每周只有一个晚上不用上班,那时你总会做你最拿手的青豆鲈鱼给我吃,我认真地吃着,吃下去的每一口都是幸福。短短不到三十天的相处,虽然你每天早出晚归,你我只有中午下午吃饭的那短短的半小时可以交流,可是我觉得好幸福,那是一个家的感觉,能一起吃饭真好!
二十年了,你仍然待在那个服装厂的包装组,从事着那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领着那微薄的俸禄,看着你那一丝丝银发,那一条条皱纹,与你年龄不符的过早的衰老,我的心里很是难过。最近你总是很担心,你说你真的老了,现在数挂牌都老爱数错,常常要数两次,可还是有几次数错了罚了款,穿针缝衣也不那么利索了,常常戳到手指……由于这次经济危机的冲击,你多年的工友纷纷回到了老家,尽管你的工厂常常拖欠工资,你仍然期望着能继续待在那里工作,你努力用你的青春期望赚取那个你小小的愿望。
我知道你的愿望,那也是我多年的愿望,你想有个家,是的,一个家,有一套简单的房子,里面有你,有我,有父亲,有妹妹,弥补我们空白的那二十年,是吗?这样的愿望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母亲节又快到了,一如既往送上我最真挚的祝福,我知道你听得到的:母亲,祝你节日快乐!幸福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