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我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泛黄的旧相片,将微微卷翘的一角捻平。然后我用指腹在上面摩挲,轻触他充满英气的面颊……
那时爷爷约摸15岁,他像所有的年轻人那样,在暮春时节,看落花满阶,带着少年天真的眼波流转。爷爷站在石凳上留的影。我想,爷爷定是个顽皮的人,喜闹好动……
焦黄的底片腾起泛黄的记忆,青年时的爷爷已是个被三月含苞坠开了情窦的少年。他紧紧攥住奶奶的手,笑得是那么的娇憨。我想,爷爷定是个文静的人,喜清好静……
那些微微散发着潮味儿的照片被我翻过,眼前的记忆仿佛越来越近,它停靠在我的鼻尖上,呼吸进我的生命里。爷爷抱着襁褓中的我,笑容从细纹间窜出,定格在相片上。爷爷指间夹着把大折扇,说是送给我,让我在上面赋诗作词。我想爷爷定是个文雅的人,喜书好竹……
我抽出最下层的照片,黑白的笑容夹杂着丝丝酸楚的回忆呈在我眸子里,泪水莹润了眼眶,霎时那和蔼的笑容如天空幻动的星辰,洒在我头顶上,挂在我眉梢间。爷爷要是还活着,我想,他定是个温润的人,喜风好雨……
其实,爷爷可以不文静,不文雅,不温润,或玩皮,或呆萌,或严厉都是极好的。可这热切的期盼又诉与谁听?
一座新坟伫立在寒冬,那是十二月,天气极寒,爷爷,长眠于大地……还没有完全走入您的世界,还没有完全理解你的生活,还没能在折扇上赋诗填词,你就离你小孙女而去,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不愿意?
爷爷啊,如果您答应我不再酣睡,那我便带您去看那冬眠的呆熊;和您一起拥炉游西湖,看满阶细雪皑皑……早春时候,我就带您看那河畔新发的绿芽。那时,您是否会伸手摸摸它们,它们还在成长,蓬勃的生机需要您温柔的灌溉……
爷爷,或许是我太小,没能忆起您和我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所以我的心灵匣子里装着的几乎都是照片中想出来的意境。这一生,我只有永远拥着您的那些泛黄的带着潮味的照片,才能与您眼对着眼,心对着心,静静地对话……
悄悄的,我合上抽屉,指尖还残留着记忆的温度。胸中热切的期盼稍微平息了些,心里似乎要好受些了……爷爷,不管您是什么样的,在我心里,您总归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