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被泪水浸湿的清明,我蹲在爷爷的坟头,点燃一块块纸钱。一年前,爷爷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如今他躺在没有阳光和喧嚣的冰冷的墓穴中。爷爷的去逝,曾引发我许久对生与死的思考,有时令我感到恐惧,有时令我头痛不已。想起爷爷生前的点点滴滴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仿佛就像在昨天一样。
爷爷是个善良的老人。村里有对傻子兄弟,父母早亡,兄弟俩相依为命,哥哥腿脚不好,弟弟时常用板车拉着哥哥。因为智商有问题,所以农活总是做不好,连吃饭也成问题。爷爷爱吃豆腐,买豆腐时,时常给哥俩一块。有时还会用工资接济他们一下。傻哥俩感到无以为报,于是,在枣子成熟的季节,摘下自家枣树上的大枣,用脏兮兮的衣服包了一大兜送给爷爷,爷爷满心欢喜地收下了。本家二奶奶守寡多年,是村里的五保户,但生活还是紧巴巴的,爷爷没少给她送大米、白面。二奶奶病了,爷爷去请医生,医药费自然也是爷爷给垫付的。二三十年前,村里时常有乞丐,只要遇到,爷爷没有不给的。有一次,一个乞丐到了天黑还不走,别人问他,他说:在等老先生!看来,爷爷的接济,已经使他能够生存下去的一个因素了。爷爷从不烧香拜佛,但时常说,人要有一颗慈悲的心。
爷爷是个好老师,是我们这个地方小有名气的名师。在长达40年的教学生涯中,他教过数不清的学生,他们成年后,从事着各种职业,有局长、主任、校长,还有位数众多默默无闻的劳动者。有的人家,子孙三代都是爷爷的学生,。他们中的一些人时常来家看望爷爷,说说小时候的趣事,有时会惹得哄堂大笑。犹为令我感动的是,在爷爷病重期间,他的一位卖糖葫芦的学生,把糖葫芦送到了床头,尽管此时,他已经不能吃了。
爷爷是个精通各种手艺的“能人”他会理发、修钟表、嫁接果树,还是个不错的瓦工和庄稼把式。尽管爷爷年轻时是个教师,从事这些工作的机会较少,但他心灵手巧,一接触一门工艺,不久就会精通。他在做这些时,往往分文不取,有时还会搭上一些钱。他的理发手艺,我们村三四十岁的人都领教过,而一旦成年,我们就会嫌弃他的手艺,因为他理的发式太单一了。
爷爷爱好书法和读书。他写字时,会半天不动地方,家里的废旧报纸正反两面都写的满满的,尽管他的书法更多的用到了为村里人写春联、聘书和挽联,但他乐此不疲。他爱读诗,小时候,我们常被他要求读诗、背诗,他教我们读诗从不拘泥于几个词的理解,而是叫我们如何读出“意境”,读出“美”。
爷爷是个唯物论者,但正是这种唯物论让他在晚年痛苦和恐惧。病重期间,他让我扶着他去看花,喃喃自语“多好的花,可惜我以后再也看不到了!”,爷爷常说“我盼望有天堂,但是人都上了月球,哪个星球上会有上帝和神仙?”
爷爷,其实我们同你一样,没几个人能够做到视死如归,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过客,繁花落尽,一切都回归于平淡。该来的,一切都会来!该走的,一切都会走!
爷爷,假如有天堂,请你答应我,在那里,一定要要过得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