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这是我们从小颠来倒去背熟了的古诗。作为孟浩然晨起问花花不在时的慨叹。该诗简练短小,但并不简单。
“晓”字可以理解为神智清醒,而非简单的睡醒。因为酣眠者怎能“闻啼鸟”?须是将醒未醒时,方可遥闻啼鸟,同时抱怨春困的粘人。
既如此昏沉,花何时落的,诗人自然是不知了。
讲到花,不禁有许多话可说。“花重锦官城”,杜甫显然认为春雨与春花的关系宛如江河跟湖泊,前者是后者的支持,给予它欣欣向荣的力量。但孟浩然并不以为然。绿叶有没有肥起来不管,只恐红花瘦了。两幅景,一幅是好女初长成,一幅是美人迟暮,弄得人真不知春的面貌到底是什么?
张晓风有一怪论,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一句不合逻辑。因为如果换作花来发言,会说:年年岁岁人相似,岁岁年年花不同!人如何能常在?我们可是一代代在走啊!而这里,孟襄阳倒似是发扬了博爱精神,对花的飘零倍感忧愁。
但这只是假象。我们所忧愁的是意象背后的人与物、悲与喜、兴与亡,我们对那烟柳画桥后的十万楼台,人类所创造与毁灭的十万楼台,而慨叹。我们既欣慰于我们此刻身在风雨之外;又忧愁我们有朝一日,或说曾经,被淋个稀湿。我们对周遭万物的遐想,诗人的吊古伤今,大可以在一叶桃花大小的地方找到焦点。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有爱才有恨,崔护似要恨桃花了;辛弃疾与郁孤台结了怨,多少行人泪溅它啊!当然,孟浩然没有离合情思,也没有亡国之恨,但他何尝不遗恨昨夜风雨呢?
但无论是“花重锦官城”,还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抑或“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或者是“花落知多少”,都向我们渲染了美,渲染了壮美,勾勒了凄美,雕琢了优美。诗词中这些不同的美,都是精神上与物质上达到到统一的例证。这,也是艺术的价值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