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美好的,也是短暂的。我的童年是伴随着山的影子度过的。在我记忆的长河里虽然常常出现贫困的影子,但随着时间的过滤和风雨的侵蚀也就只剩下些快乐、幸福和山的影子的碎片了。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群山环绕,绿树紧裹,小桥流水,炊烟缭绕,这便是我童年的记忆。群山铸就了我的性格,炊烟飞升了我数不清的梦境,童年的我就这样简单而快乐地成长。
穿着粗布衣褂,挎着用荆条编制的提篮,每天放学后就这样和小伙伴们在山路上快乐地走着,挖野菜,赉猪食。蜿蜒崎岖的小路在我们的脚下延伸,路旁绿得发翠的桑叶总在微风中欢迎着我们,簌簌作响的摇摆声便是对我们拍手欢迎的礼节了。在这时,我们单纯的心里便只剩下愉悦的感觉了。迎着徐徐的春风,沿着农人几十年踩出来的小路,我们满山遍野寻找着要采挖的野菜。山上的野菜野果很多,一簇簇,一串串,有的开着淡黄色或淡紫色的小花,有的结着圆圆的能吃的串串小果。野苦菜伸着它那细而长的叶子,山白菜(地黄)擎着高秆吹喇叭;野草莓宝塔献瑞,红桑葚躲在桑叶丛中,或阴或现,尤抱琵琶半遮面;还有榴榴嘴、蒲蒲丁(蒲公英)、大扶苗、小扶苗,各种各样,让我们看得眼花缭乱。在繁多的野菜和山果中,我最喜欢的要数榴榴嘴和桑葚了。扯一颗开了花的榴榴嘴,甜中带涩,摘一把熟得发黑发亮的桑葚,酸中有甜。在少有水果和点心的乡村里,这也是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所能找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了。这种感觉伴随了我很久很久,以至于现在我还经常做梦到小山上采集这些野菜野果,也常常使我萌发去寻找它们的念头。
嬉闹中,我们提篮里的野菜很快就冒了尖,被桑葚汁水染的变色发硬的衣兜里,又充满了鼓鼓得黑红黑红的桑葚了。于是,踏着傍晚的霞光,我们在欢声笑语中离开了大山,回到了炊烟袅袅的村庄。
日复一日,生活中重复着这种快乐……
当然,在这简单的重复中也常常伴有意想不到的惊喜。我在记忆的长河中细细地搜寻,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以下场景了:
那是一个雨后很平常很平常的傍晚,我们挎着装满野菜的提篮,沿着崎岖的山道走在回家的路上,爬山的疲惫和嬉闹的投入让我们口渴难忍,这时偶尔发现青石板上的小石窝中有一窝清水。小伙伴们便一拥而上,扔下提蓝,跪下身子,伸长脖子,抿紧嘴唇,凑向窝水,之后,用袖口一抹嘴角,用现在的时髦话说——“啊,真爽!”虽然水里充满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气味,虽然上面漂浮着藻类浮着物,但我们还是喝的津津有味,她毕竟使我们消除了疲惫,缓解了口渴。
当我们正在惊叹于窝水的清凉和甘甜时,一条蛇虫(蜥蜴)从我们身旁惊慌的穿梭而过,小伙伴们便一拥而上,奔跑着,呼喊着,向蛇虫追去,疲惫和口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山留给我深刻印象的还有一幕,那就是掀蝎子。每每下午放学之后,我们如往常一样,唱着跑调的《沂蒙山小调》,在山间的乱石滩中穿梭。小伙伴们手持铁钩,兜揣小瓶,你追我赶,乐此不疲,活像影片《地雷战》中忙于排雷的日本工兵。突然间传来一声“俺一个老母”(小伙伴们对大蝎子的称呼),“刷”——四散的小伙伴们顷刻冲叫声而来,“咱看看”、“咱看看”的喊叫声和着“踏踏”的脚步声向目标奔来。几个人围拢在一块被翻起的凹陷处卧着一只蜷缩着的胖乎乎的沂蒙全蝎的石块四周,争先恐后,先睹为快。得者额前、鼻尖沁着细细的汗珠,焦急而忙乱的样子,看者你拥我簇,羡慕又无可奈何表情,出现在几个聚在一起的充满汗痕和污垢的面颊上。长嘘短叹之后,又四散开来,各自去寻找着自己的心事……
童年中,山给我的记忆很多很多,印象比较深的便是这些零零星星的碎片了。但山的影子却牢牢的锁定在我的脑海里,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