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4月,一位越南人在美国用90万美元买下了怀俄明州布佛德镇。布佛德镇面积4万多平方米,被称为“美国最小镇”,多年来居民仅一人,此人叫桑蒙斯,既是居民又是“镇长”。作为即将离任的“镇长”,他打算寻找安静一隅去写一部传记。小镇虽说功能很齐全,有加油站、便利店、办公楼、住宅各一座,可毕竟花了近百万美元,舆情在讨论值不值的同时,最想问的是为什么——为什么斥巨资买下“最小镇”?
这位越南人拒绝透露姓名,人们只知道他原来住在纽约的曼哈顿,多年来他一直做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像一只巨大的蛋壳被卡在两栋高楼之间,由此内心产生易碎感和焦虑感。
人的焦虑,往往会外化为对事物的感受。10年前的某段时间,我想去人们趋之若鹜的大城市。在这座现代都市,我应聘成功。这里有丛林般的高楼,星空被建筑物切割得支离破碎。是夜,走在城市新区,我一抬头,忽然眼前的景象让我感到某种不适:一轮巨大的月亮被卡在两栋高楼之间,不能动弹。我替月亮感到了不自由,自己也随之心生逃离的想法——还是回到自己住惯的小城安逸。回来一比较,果然是小城安逸。
几年前的某个夏天,去郊外草地观察虫子,我发现虫子们大致都向与城市相反的方向撤离……我根据虫子奔跑的方向,去水草丰美的湖边买了一幢房子居住。果然,我有了惊喜的收获,听到了久违的蛙鸣和虫叫,闻到了花草的芬芳和泥土的气息,看见了天鹅绒般蔚蓝的天空。尤其是每个夜晚都让我感到清新——星空辽阔深邃,月亮来去自由。
对栖息地的选择,有人从自由的角度考量,有人则想从当前有毒食品和大气污染的巨大阴影之下逃脱出来。20xx年开始,美国摄影家卢卡斯在美国东部的田纳西州拍摄和采访了一群回归自然的人们,这群人因为对城市环境的不信任,而重新选择在荒野中建造居所,在附近的小溪中汲水,在田野里狩猎、种植自己的食物。
但这群人仍然使用手机、笔记本电脑和无线网络,没有彻底断绝自己与主流社会的联系。他们并不想完全拒绝现代世界,而是选择了一种局部远离的生活形态。这是无奈,还是趋利避害呢?我想,任何契约的达成,无不包含妥协。
现代生活没有孤岛,没有人是孤岛,也没有人能够退守孤岛,乡村与城市、独处与群居、宁静与喧嚣,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笛福的小说《鲁滨孙漂流记》无疑有着一相情愿的文学色彩。小说中,鲁滨孙被命运抛到了一个孤岛上,虽然心无旁骛,毕竟也是直到第四个年头,才吃上了自己种植的大麦,孤独地生存,并不轻松。然而,海风中摇曳的棕榈树,无人的海岸线,玫瑰色的天边,又无时不在提醒人们生活的另一种美好可能。
现实中,月亮不自由,世界也永远处于未建成状态。然而,对于生活的向心力,我们可以达成一定程度的妥协,但绝不应一味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