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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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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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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边缘的热情

儿童文学工作者 蔡宜容

《碎瓷片》一书中四位主要登场人物,从某种角度说都是“边缘人物”。住在桥下的、无家可归的鹤人与树耳,出生即背负着身体或家庭残缺的命运,无可选择地栖身于社会底层.被烙上贫贱、甚至不祥的印记。陶匠明师傅夫妇则是情感上的边缘人。他们虽然具备“可敬的”社会地位.却因为丧子之痛而心门深锁,自绝于人。特别是对艺术创作求好心切,心高气傲的明师傅,情感上更是压抑。

这四个个性迥异的边缘人物,却撞击出朴素的热情——相对于世故与算计的朴素热情。这份热情除了可以从角色个性上看出,还可以从作者的行文风格中体会到。

先从树耳来说吧。这个从小被鹤人收养的孤儿,一旦心中起了“疑问的恶魔”便要弄个清楚;迷上了烧陶制陶,便无论如何都想投入明师傅门下;答应了要将师傅的作品送到皇家特使手里,哪怕遭逢劫难、只剩下一块碎瓷片都要不辱使命……边缘人的命运使他具备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志与韧性。当这样的热情遇上含蓄的鹤人和压抑的明师傅时.便产生张力十足的互动。

论年龄与经验,鹤人之于树耳,如父亦如师。却又因着残疾,在诸多事情上予以树耳指点与启发的鹤人,其实既敏感又容易受伤。这时候树耳反倒像安抚甚至教训兄弟或朋友一样,照应着鹤人。

这对忘年交的关系在当时尊卑长幼分明的社会中,无疑是奇特的。大约就像他们的社会地位一般,明明存在却无人重视。然而也正因为少了这层尊卑长幼的规范束缚,鹤人与树耳更能素面相见,相濡以沫。两个人之间的信赖与关怀几乎全然不沾染世故的盘算,这样纯粹的情谊,其实是火热热的。

至于明师傅,前面说过他是一个情感上的边缘人。远离人群的结果让他更加地不通世故起来,比如说:他在陶艺创作上是出了名的“慢工出细活”他不太在意釉料配方、制作技术是不是被人给学走,一心只想做出最完美的作品。他对树耳的关怀则永远夹缠在责备与不耐烦的口气中。这么一个压抑的人,他的全副热情都投注在陶艺创作上;树耳便是透过他“精巧的镶嵌”与“纯净的釉色”,察觉到他的热情,并且涌泉以报的。

最后,我想从这本书里对颜色的描写与应用,来寻找朴素的热情。

当树耳第一次打开明师傅的太太为他准备的饭菜时,他看见白饭上头衬着深色鱼干,“还有一些由甘蓝菜、鲜艳的红辣椒、绿洋葱和大蒜调味腌制而成的泡菜”,而鹤人是这么赞叹着明师傅太太的手艺:“今天晚上有豆腐……加上腌制的黄瓜,真是绝妙的组合。嫩软的豆腐配香脆的黄瓜,清淡的豆腐配辛辣的黄瓜,那个女人真是个艺术家。”

作者并不描写这些寻常菜式的滋味,却勾勒出一片正蓝、大红、鲜绿、纯白的色泽与对比强烈的口感。

这是饮食之间,那么陶器又如何呢?树耳特别喜欢明师傅所做的洋李花瓶,它“带着一种神秘的绿色,洋李的细枝尖细,黑色的枝干在纯白的群花中,更显得轮廓分明”。

就如同书中边缘人物的性格分明,书中出现的各种颜色,也多半鲜艳强烈,不掺杂色,有一种先民时期朴素刚烈的味道。这种刚烈到极致,其实是带着肃杀气氛的。当鹤人说起百济王国时期,唐朝大军来袭,攻进皇庭,他说不愿就范的宫女们纷纷从悬崖上一跃而下,”她们那美丽的丝绸衣裳在空中飘扬,粉红色、红色,绿色、蓝色……的确,就像缤纷的落花”。

如果说《碎瓷片》书中人物的互动激荡出“生”的热情,那么在这些鲜丽色彩的流动中,全书洋溢着一种令人奋进的热情与力量,读后令人久久不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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