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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宁次--曾以为,人生无法改变

老杨和日向宁次一样,都是在认命之后,又努力地改变自己的人生。

老杨是我大学时的舍友,参加过三次高考。第三次走进补习班的时候,他已经相信,资质和命运决定了自己就应该属于某所不入流的高校,重新踏进补习班,是他心里残存的希望在垂死挣扎。

日向宁次虽然躲在《火影忍者》的世界里,面对的东西却比老杨的世界更现实。他是名门之后,日向家族号称“木叶最强”。他继承了大家艳羡的“白眼”。这是忍者世界创世之神——大筒木辉夜专有之能,每一个继承了“白眼”的人,都可以说自己是“神之子”。别人用血汗换来的尊重,他们只要睁开眼就有了。

这些从出生即如影随形的荣耀,是旁人眼里的光环。可是,日向宁次的这份天才的骄傲却揣得那么沉重,只因为他出生在家族的分支家庭里。

《火影忍者》的世界,讲究家族,讲究血统。在日向家族里,更是衍生出一项奇怪的制度,宗家以画在额头的咒印,控制分家的人。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嫡长宗家的“白眼”能力,为了宗家,分家众人随时都可以牺牲。

从明白事理起,日向宁次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这是他无法改变的命运,和额头的咒印一样,无法摆脱。他好像是要认命的,很多人都听他说过:“人的命运,是从一出生就注定的。”

老杨的第三次高考经历,开端很熟悉:班主任以用了多年的口号开道,新同学也是一样的亢奋。老杨说:“我是已经认命了,但心里总有些不甘。”一切按部就班,时间过得急躁而缓慢。他的成绩不错,可是状态极差,他自己着急,老师也着急。

直到有一天,老师把一本没封皮的旧杂志撂到他面前,一篇文章被折了角。文章的开头写着:

俞敏洪站在垃圾桶上。寒冷的风从近千人的头上吹过……他大声讲着……重复着一个哲人的话语:“从绝望的大山上砍下一块希望的石头!”

突然之间,他很想知道这句话是从哪里来的,他现在就在一座绝望的山上,漫山遍野地寻找希望。

这是我们烂熟的俞敏洪的“鸡汤”,我几乎都能猜出那本杂志是什么。但我无法用轻佻的态度嘲讽老杨,他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是认真的。第三次走上高考考场的时候,他原本只是为了熄灭自己心里最后的那点希望,然后放弃这条熬人的路。

面对绝望,却没有一碗“鸡汤”可以帮助日向宁次。

明白了自己处境的日向宁次,看上去是认命了,大家看到他清澈、坚定、纯白的眼睛时,也会看到他额头青色的印记。这是他的牢笼。他的“白眼”能力被约束着,不能像宗家的堂妹雏田一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但他凭借自己的努力,掌握了只有宗家子弟才能掌握的八卦掌,被视为同龄人中的天才。但在日向宁次心里,除了天才的骄傲和自信,更多的是失落、不甘,当然,还有父亲为了保护宗家而死的仇怨。他会嘲笑李洛克的勤奋,认为他受天分所限,再努力也是徒然,但是转过头,他也像李洛克一样发疯般修炼,想要改变被注定的命运。

每个经历过人生起伏的人,大概都能理解日向宁次的绝望和希望。没有几个人会一帆风顺,得到命运所有的奖励。命运总是给你一个希望,然后把它放在绝望的瓦罐里。“苦其心志,劳其体肤”是考验,是命运在检验每一个人生命的底色,看看他是否能站在满地绝望中,仍然静下心去寻找希望。命运在寻找这样的人。生命的荣耀,从来不轻易许人。

如此说来,内心的成长,就是一系列的考验。日向宁次的成长,是在那场让人难忘的中忍考试。这场考试里,喜欢鸣人的看到的是狡黠和坚韧,崇拜我爱罗的看到的是残酷和冷漠,热爱李洛克的两眼满含泪水,怜爱日向雏田的,则收获了对日向宁次的厌恶。

堂兄妹对阵。日向宁次先是劝说,他充满蔑视地劝说雏田放弃和自己的比赛。日向宁次疼爱自己的这个妹妹,也有充分的理由厌恶她。她是日向宗家的公主,她是如此柔弱。在日向宁次的哲学里,柔弱是命中注定的。对阵雏田时,日向宁次的愤恨值在飙升,如果不是她,如果他是她,如果没有她,自己的命运会是怎样一种境况。痛下狠手,日向宁次不像是在攻击雏田,更像是在攻击命运。

这是一次让人充满唏嘘的中忍考试。日向宁次激烈又冷酷地向人们宣示,自己是出生在分家的强者;雏田用无望的还击告诉这位哥哥:“我心中有激励自己的人和信念,我可以很柔弱,但柔弱不是命运。”

真正的考验出现在决赛的第三场。漩涡鸣人vs日向宁次,即天才vs“吊车尾”。

赛前,我们就已经知道,鸣人会被痛揍,宁次会无限靠近胜利,九尾会帮助鸣人,宁次最终会失败。这是岸本齐史许诺给我们的,这时,岸本是命运之神,他安排鸣人在众人的鄙视中成长,安排宁次在所有人的期许中失败。

命运看似强大,其实是一个由绝望做成的瓦罐。我们自己就是绝望里唯一的希望,在命运瓦罐里寻找出路。日向宁次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输给鸣人,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顽强的敌人。一场传统意义上的高潮对决之后,裹在两个人身上的命运的硬壳都开始破裂。

鸣人被一次次击倒,日向宁次产生幻觉。那个不断被打倒又爬起来的,像极了不服命运安排的自己。这种架打到最后,永远都是一直站着的那个人心惊胆战,对手什么时候才会放弃,下一次,自己是否还能打倒他。那么,如果自己坚信下一次还能站起来,命运之神是否会因为害怕而开始轻微地颤抖。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蜕变之战,裹在鸣人身上的鄙夷和缠绕着宁次的骄傲与绝望同时碎裂。日向宁次在决斗场上看到了两个自己:一个趴在地上摇晃着起身的自己,一个害怕对手又一次爬起来的自己。

多年之后,我坚信,这场中忍决赛,日向宁次最终是输给了自己的恍惚,他想分清楚哪一个才是自己的内心。恍惚之间,他被鸣人的最后一击彻底击败,随之破碎的,是一直束缚着宁次的牢笼。

有多少人是在一次彻底的失败之后重新认识人生的,如果不是被击倒在尘埃中,他可能永远都不相信命运也会因为惊惧而颤抖。从那天开始,日向宁次终于学会相信一件事情:“命运是一出生就注定了的,但是我可以改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