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嘴”的生活是幸福的,因为“贫嘴”而成为“名嘴”的生活呢?窦文涛说:“电视上的我不断讲话,那是一种特殊的状态,日常生活中我做不到,因为失败感始终伴随着我。”
珍惜每一次当众出丑的机会
窦文涛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可以靠说话吃饭,更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名嘴,因为他有因嘴笨而伤透了心的童年。“在小学五年级之前我一直有轻微的口吃。”上初中后,尽管彻底告别了“口吃”,也不再讲地道的“石家庄方言”,但距离语言天赋的展露仍然遥远。
一次当众出丑改变了他。初中老师让窦文涛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尽管上场前演讲稿已倒背如流,但上台后面对黑压压的一片时,他还是不可遏止地紧张了。背完两段话后,他大脑一片空白,在沉默中熬过了整整一分钟。在全校师生的睽睽目睹下,窦文涛跑出了校门。
因为“朗诵的那两段挺好”,老师还是推荐他去参加区里的比赛,“我这次答应得很痛快,结果得了名次,从此我就有点变化了,反正已经‘不要脸’了,还有什么所谓?卸下这个负担后,我觉得自己还行,再后来就经常在这种场合露露脸”。
有一次,窦文涛受上海教育电视台邀请,担任中国名校大学生辩论邀请赛的讲评嘉宾。尽管在讲评中,窦文涛调侃“我越听越害怕,因为在整场辩论中,我发现自己什么也听不懂”,但亲临其境,让他重温了自己在武汉大学的辩论经历,那是唯一的一次,由于再次当众出丑,他第一次与辩论赛接触就不得不与这项“温文尔雅”的活动“永别”了。“当时的辩论题目是对西方文化可不可以实行拿来主义,我是反方,在自由辩中,我站起来发言,‘现在西方盛行天体主义,难道对方女辩友也要在武汉大学的校园里裸奔吗?’”他没有上次幸运,评委没有像初中的那位老师那样再给他机会———由于不尊重女同学,辩风太差,窦文涛同学被逐出赛场。
事实上,在他随后的“贫嘴”生活中,窦文涛极少与温文尔雅有缘,这为他撑出了谈话节目的新天地。
不能让我的父母听不懂
“我的大学同学都觉得我是一路拼搏,是一个非常有事业心的人,但我自己知道,不是那样的,我不仅是一个毫无事业心的人,还很自闭,我的生活很少是主动争取的,说到底,我是个很被动的人”。窦文涛说,“我的生活基本上与世隔绝,我住在深圳,录像在香港,节目制作在北京,我很多时间都是在几个城市游走,身边几乎没什么好朋友”。
在加盟凤凰台以前,窦文涛没想到过自己会怎样,他签的合约就与众不同。
“在香港我举目无亲,凤凰台让我过去当主持人,万一接触久了,看我这德行不合格,把我炒了,那不失业了”。为此,窦文涛坚持签下两份协议,主持人协议和撰稿人协议。“万一不当主持人了,做撰稿不是一样能生活吗”?所以,至今窦文涛的节目,有很多稿子是他自己写的,“每次我向台里提意见,为什么鲁豫、许戈辉她们不用写稿,台里就会说,协议是你自己签的,两样工作,一份工资”。
在传媒圈中做了十几年,窦文涛已经很少看电视了,他几乎从来不看新闻,偶尔看报纸,第一版也是要跳过去的,窦文涛对书更感兴趣。
“我并不清楚我有多大的名气,也没有人告诉我”。窦文涛认为对电视节目主持人而言,运气最重要,原因说起来并不复杂,“观众喜不喜欢你,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你可以为你的梦想和追求付出努力,但给社会的印象你无从把握。你可以一夜成名,那是你运气、观众缘一类的东西,很多时候你真的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电视传媒追求雅和俗的问题探讨,窦文涛觉得很没有意义,“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谈到自己,他说,“我做的节目的基本标准是:我不能让我的父母听不懂”。
《锵锵三人行》是我的生命
《锵锵三人行》已经做了4年多,每周5期,每期30分钟。节目的定位是:“不求高度,只求广度;不求深度,只求温度;不求结论,只求趣味。”说到底,窦文涛把私人间的侃谈搬上了电视。据说这种将娱乐元素注入时事节目的路线,开辟了另类新闻漫话节目的先河。
窦文涛说,这个节目早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当中,我几乎是用我所有的生活在做它。我同一个人在吵架,吵着吵着我会对那个人说,“你等会,你刚才那句话不错,我把它记下来”!节目已经是我的生活凝成的一种东西,如果有一天,台里出于市场或者其他原因的考虑,不想做了,我想我会另起炉灶,我会另找合作对象,坚持一直做这个节目的。
最初就是想做一个三个人的谈话节目,主要关注那些普通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北京人管聊天儿叫“侃大山”,四川人叫“摆龙门阵”,而广东人则叫“吹水”,这说明聊天这种形式在普通百姓当中还是很有市场的。谈话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们的节目不想解决什么实际问题,也不会讲什么大的道理,就是几个朋友聚在一起享受聊天的乐趣。
“有人觉得我的节目很另类,认为我说话很大胆,但其实回过头来你会发现,我们的话题大部分都是老百姓平时在饭桌上说过的,恰恰这才是最真实的”。“我现在要做的工作是纯洁自己,去掉多余的东西。推掉一些事情,一些做得不好、还没找到感觉的事情就拒绝它、删掉它,最后让自己成为一个最纯洁的个体。我过去做得有点多,人就是这样,你也许想做好几十件事,可是最后发现都没有用,每件事中的你都是可以被代替的。你不如一辈子去做好一件事,让它成为永远是不可代替的。我想这一个工作可能都足够我花一辈子的时间去做好它了”。
穷我一生,只不过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窦文涛在不同场合说着自己公司的“坏话”和“好话”,这次他讲的是主持人策略。
“凤凰台会把更多的事情交给主持人做,现在不少电视台也在推行各自的主持人策略,这实在是因为凤凰台装备简陋,不得已而为之”。
“我们很多节目的出台属于‘逼上梁山’,因为制作条件有限,预算不足,就像《锵锵三人行》,原本是准备每期请不同的人来做嘉宾,实在没条件,才这样的。现在看来,就应该这样”。
同时,他也得承认,“其实凤凰卫视对主持人特别宽容,给他们在业务上特别自由的探索空间。所以很多主持人令人感觉风格有变化可能是主持人自己的原因———他认为这样好,也有人喜欢。凤凰卫视鼓励主持人发挥个性、自由探索,所以我想才能有我们这些特别‘怪异’的主持风格的出现”。
窭文涛对说话的兴趣一直不减,“当你真的对一件事情感兴趣,你的失败感就愈强烈。我对说话有兴趣,所以我经常想,终我一生,失败感也会伴随我,因为很多时候,我脑子里想的是一个东西,但做出来就是另外一个东西”。
“说话能达到一个什么地步?诸葛亮靠说话可以吓退百万雄兵,孔子的《论语》是和弟子聊天的真实记录。对于说话,穷我一生,也不过只是推开了一条门缝,看到里面的风光,自己却只能在门缝里看,就有了力不从心的挫败感”。
“说话这个职业不好,中医上讲,说话伤气”。窦文涛虽然这样说,但他还要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