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个长松覆短墙,碧流深处读书房。”书房,蕴含着读书人的情致,是读书人的心灵家园。在书房里,他们或以文明志,或以文寄情,或以文自勉。而大师们的书房,则能读出一种心境,一种文化的味道。
鲁迅先生的书房十分整洁,井然有序,由此可知他是一个严肃细致的人。上世纪20年代,他支持学生运动,被反动文人诬为“学匪”。他认为这“诨号”有杀机和可死之道,“学匪”住的房子,当然是强盗的所在,因此,他把其寓居北京西三条胡同的书房,取名为“绿林书屋”,来讽刺反动文人的诬蔑。他这个书房的藏书有一万多册,线装古籍占了很大的比例,另外还有八十多部完整的丛书。鲁迅藏书的主要渠道,是他自己购买的,还有一部分藏书是托朋友购买。而这样的书房设置,也显示了鲁迅先生的人生经历和处世风范。
周作人先生在北京八道湾的书房,原名苦雨斋,后改为苦茶庵,不离苦的味道。书房占据了里院上房三间,两明一暗。里面一间是周作人读书写作之处,偶然也宴客品茗,几净窗明,一尘不染。书桌上文房四宝井然有致。外面两间像是书库,约有十个八个书架立在中间,图书中西兼备。这么好的书房,周作人却很少向来客展示。他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自己的书房不可给人家看见,因为这是危险的事,怕被看去了自己的心思。”他解释:“一个人做文章,说好听话,都并不难,只一看他读的书,至少便掂出一点斤两来了。”
闻一多先生的书房,和他的书桌一样,充实、有趣而乱。他的书全是中文书,而且几乎全是线装书。在青岛的时候,他仿效青岛大学图书馆收藏中文图书的办法,给成套的中文书装制蓝布面,用白粉写上宋体字的书名,直立在书架上。这样的装备应该是很整齐可观,但是主人要作考证,东一部西一部的图书便要从书架上取下来参加獭祭的行列了,其结果是短榻上、地板上,唯一的一把木根雕制的太师椅上,全都是书。那把太师椅玲珑梆硬,可以入画,不宜坐人,其实亦不宜于堆书,却是他书斋中最惹眼的一个点缀。
季羡林先生的书房非常大,大小房间,加上过厅、厨房,还有封闭起来的阳台,大大小小,共有八个单元。册数没有人真正统计过,他自己说总有几万册吧,有人估计大概有六万多册。在北大教授中,“藏书状元”他是当之无愧的。在梵文和西文书籍中,他有些书堪称海内孤本。所以他虽然不以藏书家自命,但坐拥如此大的书城,心里总不免有沾沾自喜之情。他非常欣赏鲁迅先生所说的“随便翻翻”,这是因为,知识面越广,得到的信息就会越多,否则很容易变成鼠目寸光的人。
在这些大师心中,书房所承载的,与其说是读书人的梦想,倒不如说是,在书房里一角,寄托了书房主人的种种生活状态的投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