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窗前,望着楼下那棵叫不出名来的树,秋风给予了它最残酷的洗礼,把它粉嫩的果实扫落在地。那一抹粉在树上的一尘不染,那一痕血红在车轮碾压下的身首异处。眼睁睁地看着又一辆汽车驶过,无奈地见证着一个又一个梦的破碎。
那棵树承载了我儿时最不切实际的梦,当所有女孩子都梦着公主和飞马时,我的梦莫不是持一柄长剑独步天涯。那棵树春夏时令我如痴如醉的云蒸霞蔚是这个梦的依托——树下,晨曦中,衣带飘飘,剑影绰绰,金属铮铮。树是我的全世界,我的全世界只有它和这个妄想的梦。
儿时对于这个梦的实践也是简单不过,几根树枝,几个伙伴,一场没有硝烟的复古战争。从地上拾起那棵树的果实投掷过去……这样有失水准又有失意境的游戏可能是我离那个梦最近的了吧,虽然它总被太过现实的喊声叫住……
“晚饭好了!”一惊,我是怔怔地望了那棵树多久。妈妈的喊声又如多年前一般把我硬生生扯回现实。“先想想眼前的中考,少做梦了!”“把每一分都拿到手,别做梦!”我的梦被一个个车轮无情地碾压,我的血肉之躯无奈地在窗户之后望着。
在夏令营的研讨会上,当被问及某高科技项目能否实现时,我的回答是那样斩钉截铁,不可能,因为经费不足。我的脑子里只有着自己曾经笑傲过的竞赛被别人夺冠的无奈,我的心中充斥着看别人舞剑的心向神往。现实,又是现实。
导师甚至后来单独找到我:“现在人难道连做梦也不可以了吗?是先有的梦,后有的现实啊!”
我害怕了,我怕那个梦着在落英中舞剑的孩子,已经消失了。
庄子在濮水上钓鱼,楚王叫两个大夫请他做宰相。庄子用他独特的寓言打发他们:“此龟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曳尾涂中乎?”庄子的梦简单纯粹,“吾将曳尾于涂中”是他的梦,是他造就的现实。
别人的现实不是我的现实,因为我的梦不是他们的梦。
梭罗倾其一生,陪伴瓦尔登湖,余秋雨辞去职位,去文化苦旅。梦是最理想的现实,现实可以是最美的梦。
吃过晚饭,对那棵繁华落尽的树拜上两拜,操起一柄长剑,在青灯的晕中舞出我最现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