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文豪苏东坡爱雨,爱得痴迷,将书斋命名为“喜雨斋”;现代名士周作人爱雨,夹几分无奈,他爱雨将其书斋名为“苦雨斋”;我亦爱雨,却与他们有着不一样情怀。清晨,漫步在雨林中,走入森林,雨气空儿迷幻,细细嗅嗅,清清爽爽,有一点点薄荷的香味;有时浓郁些,夹着青草树木浸濡雨水后特有的味道,还有淡淡的,土壤的气息。雨不但可嗅,还可以听,更可以亲。拣一块略干的草丛,躺下来,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雨跟自然的对话吧:它正在以疏雨的语气在唤醒梧桐,用骤雨的语气在与荷叶打招呼,它用淅淅沥沥的方式亲吻你,告诉你它也喜欢你……
其实,一个人愿意静静地独自听着雨,那是因为雨最容易牵动人心,触动你内心深藏的痛楚。它总能揭开我最深处的伤疤,将我最隐秘的情感牵引而出,显露无疑。雨丝慢慢牵动我的思绪回到故乡,雨天的屋瓦浮漾湿湿的流光,灰而温柔,迎光则微明,背光则幽暗,对于视觉,是一种低沉的安慰。至于雨敲在鳞鳞千瓣的瓦上,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夹着一股股的细流沿瓦槽与屋檐潺潺泻下,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谁的千指百指在按摩耳轮。“下雨了”温柔的灰美人来了,她冰冰的纤手在屋顶拂弄着无数的黑键啊灰键,把晌午一下子奏成了黄昏----在那个黄昏,最爱我的祖母随雨而去,离别和悲伤在雨雾里无限蔓延……雨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时而滂滂沱沱。夜里,经过黄昏漫长的浸染后,一场雨终于下起来。目光穿过窗户,看看路灯下跳跃的雨帘。凝望着天空,夜仿佛片刻被包围住。我也被包围了,越包越紧,内心的无助和孤单也越来越多。雨幕上,祖母在冬天雨夜,为祖父和我准备了丰盛的边炉,红的番茄,白的莲藕,绿的菠菜,薄薄的羊肉卷,方方的火腿,还有好多好多,挤挤杂杂摆满了桌子。锅里的大骨汤沸腾了,香味随着热气氤氲开来——那是世间最美的气味。我爱雨,因为,关于雨,有着我丰盈的人生:静悟,悲伤,温情和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