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铁铮铮的名字,挂在千万人的嘴上,也在呼吸的水蒸气里生了锈。
演了《色·戒》,遭了封杀,被演说成了一个传奇。
与现实遭遇的魔幻主义相比,她更相信电影这个童话世界给她的真实。
她从未停止成长,只是把自己藏得深一些,更深一些。
直到有一天,谁也遮不住她的光芒。
一切还刚刚开始,未来十年,将是她的时代。
她是汤唯,演员汤唯。
她站在舞台中央,依然是汤唯式的带点倔强的微笑。
2011年6月,汤唯拿到了国内第一个最佳女主角奖。她说,给自己一句话,平凡一点,踏实一点,演员这份工作可以做得久一点。
这句话在她这里显得意味深长。
《色·戒》已经过去了四年,她站在台上,依然要回答的是问了无数遍的那个问题:“生活不如意的时候你怎么面对”。她睁大眼睛,带着一点我知道你不信,但我确实如此的神情,“好好做自己该做的事”。
这是汤唯的方式:封杀,流言,纷扰,政治,所有的结,她都没有打算去解。扔到一边,她去搭自己的框架。
真实生活
她喜欢普通的生活。淘衣服,逛小店。有一次,她兴冲冲地跑到剧评人水晶家里,说自己买了一双鞋,只有35块钱。那天朋友恰好买了一双只有15块钱的鞋,汤唯当场崩溃。
有一次朋友装修屋子,汤唯跑过来,屋子里有好几个工人,她一下子窜进来,又是扫地,又是擦家具。朋友当时特别担心她被认出来,想让她走。汤唯特别调皮,一直赖着。工人居然没认出来。等工人一走,她很得意,“我知道你想赶我,我偏不走”。
看望中学老师,汤唯到批发市场买水果,买了一堆,多得根本没法手拎。买好装箱,拎起箱子往肩头一扛,一个眼神,走。朋友跟在后面,笑疯了。汤唯很自然地走,过马路的时候,扛着箱子扭头往后看,“快点快点”。
“不物质,特精神,没有那么多欲望,到现在也没有。”《切·格瓦拉》的导演杨婷一直觉得汤唯是朴素的,老实的。
她的朴素让第一次见她的陈可辛印象深刻。“我这十几年来碰到的演员里面很少有能够保持这种单纯的,她很能够融入当地的环境,让你看不出她是一个明星。她穿了一双有点像木头的鞋来,我觉得主要是那双鞋,那双鞋让你觉得她真的是一个老百姓。”
加速成长
朋友谈起汤唯,一律语调温柔,眼睛里有得意的光。
水晶说,从来没有想过汤唯会这么红,但对于现在她拥有的一切,“我都不惊讶”。她还是她,只是呈现出另外一种样子。
这几年,对于汤唯来说,是一个加速成长期。
她专注而自信。演切·格瓦拉的时候,她给水晶最突出的印象就是大义凛然。四个正方,四个反方,她永远是正面中的正面,“有种正义感就像天生的,她身上有那种内核”。杨婷看来,“她身上没有一点斜的歪的东西”。
那时候的汤唯对表演就非常的认真,认真到有点轴。她会为了一句台词的重音和导演杨婷掰扯一下午。拍戏间隙,她大多时间都会琢磨角色,很少聊天。杨婷对她的自信印象深刻,“别的演员情绪崩溃都会表露出来,她从来不会表露,应对的方法就是加倍的努力”。
汤唯的优势在于她内心的笃定。不是没有彷徨和焦虑,但汤唯选择的是安静的沉默。
她去英国的那一年,从喧嚣中隐身,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汤唯在英国参演莎翁戏剧,有时候一个剧就拍几个月,“我到伦敦之后才是真正学习了表演”。她喜欢舞台,“我喜欢直接地感受到观众对我表演的反应。无论是好是坏,都是对我的一种刺激,会让我更加兴奋,我会人来疯”。
她曾经和到英国的袁鸿一起把话剧《外套》看了三遍,会和袁鸿深入讨论,觉得能看到这么好的戏是一种幸运。她在英国把很多时间用在了看戏和演戏上。能在学校里,重新学习表演,对汤唯来说,是开阔视野的好机会。
在英国,她进入的是另外一种生活状态。她要租房,搬着大箱子自己搬家;她曾经在媒体上讲述过如何和房东吵架;自己做饭,空闲的时候,坐一个小时地铁,“那一个小时实实在在是我一个人的时间”。她在语言上会严格要求自己,在那里她很少有中国朋友,她只和会英语的人聊天,因为她觉得这就像把你扔到海里才会游泳一样,“好玩嘛”。
后来,汤唯回来了。有了《月满轩尼诗》里的爱莲,一个底层的女孩,她演得淳朴而不失尊严。实际上,她是一个配角。“她扛起的那个角不会塌下来,即使面对的是张学友和鲍起静。”作为一个剧评人,水晶这样评价汤唯。
她压得住。王佳芝,那个主角在她身上慢慢隐退。作为一个演员,汤唯说,没有太多主角的机会,配角也不错,“配角也很好玩”。
童话世界
她把电影称为一个最真的童话世界。
当《晚秋》拿到韩国电影的百想艺术大赏的奖项时,她说,“我会在这个童话世界里好好待下去,争取做个好演员”。
这是她喜欢和让她舒展的世界,为了能够待下去,她要做的是低调再低调。
其实可以看到汤唯突然面对《建党伟业》全部镜头被删这种问题时,她脸上一掠而过的变化——依然是上翘的嘴角,眼神会变得有点硬,礼貌却绝对,“我不回答这个问题”。
“有时候,我是爱钻牛角尖的人。”汤唯在一次采访中这样说,“难过的时候会不断地听音乐。像莫扎特或者肖邦,我觉得他们的音乐可以把我的感情包容起来。”
有一次她被问到关于恐惧的问题,汤唯说小时候很怕黑,最不喜欢一个人待在黑暗的地方。长大后,最怕没人能够理解自己说的话,“那种没人理解你的恐惧,是很孤独的”。
在朋友看来,汤唯有自己的调节方式。她性格里有倔强的种子,种种挑战和挫折“让她更加的倔强”。
袁鸿认识汤唯这么多年,很少见她哭。汤唯会紧张,因为她害怕交叉。如果两个戏有交叉,她会在整个状态上有所紧绷。《赛车》和《武侠》拍摄的时间有一点点交叉,她会觉得这样难以全身心投入。她更希望完完整整地去做一件事情。
很多时间,汤唯希望自己慢下来。她愿意去等剧本。出道以来,她演的几个角色跨度很大,她有意去挑战不同的角色,“因为我乐意去尝试不同的人生”。
对于剧本的选择,她希望剧本能让她心跳,同时要让她信服这个角色是可被表演的,有个人的张力。
赖声川说过她是可以放进任何容器里的水;陈可辛说,开拍时汤唯是一张白纸,结束了她成了一幅水墨画。
刘若英用的是汤唯的时代。她说,她觉得汤唯的时代到来了。汤唯是一个演员,她就是想做一个演员。传闻那么多,始终没有动摇她这个方向。汤唯说过,表演真正地让她开心。为了这份开心,长久的隐忍和等待也显得没有那么长久。
准备妥当
为了表演,汤唯愿意去尝试很多东西。她有着强大的收拢力。
袁鸿说,汤唯并没有什么语言天赋,但她凡事认真。她的粤语不错,和她早年在深圳读书的经历有关,她也真的用心去学。
英语,对汤唯来说是真实生活的一部分。在英国,她愿意融入进去,用别人的语言聊天,汤唯觉得这样才能“真正钻到他们的世界里去”。《晚秋》拍摄结束,汤唯进《武侠》剧组拿着一本韩语教材,她对韩语也有了兴趣。
汤唯有一个习惯,过一段时间,她会去补充自己的能量。有一段时间,她找了一个北大的博士当老师,去补自己的古代文学,从诗经讲起,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前一阵子,她对调理呼吸有兴趣,又觉得自己的肢体有点硬,她就学起了太极拳,练了几个月,老师很惊讶,觉得她好像练了几年一样。她喜欢读书,汤唯的包里永远会有一本在读的书。在拍《色·戒》之前,她很巧合地在读张爱玲。
她有学习的欲望。袁鸿说,这可能和她家庭教育有关。汤唯的父亲是一个画家,偏知识型的,经常会为了画一个佛像去一个寺庙住很长时间。
在汤唯淡出的那两年间,她其实并不缺电影拍摄的邀约。安乐公司内地发言人姜先生说:“汤唯沉得住气,她还年轻,觉得学习比较重要。”
她沉得住气。她没有觉得日子会一去不复返。她不是想当一个明星,她想做一个演员。鲍起静曾经说过,她没有见过像汤唯这么痴迷表演的年轻人。
对汤唯来说,表演是要花一生力气去做的事情。一切都来得及。重要的是,在一切机会到来之前,准备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