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锟在清末当了多年第三镇的统制,尤其在任长江上游警备总司令的时候,弄了许多的钱。后来每到曹锟生日,各省督军、省长纷纷前来祝寿。慢慢地就有人奉承他,说“大帅足可以当总统”,接着就有人说“大帅愿意当总统”。
当不当得
有一天,我在秘书长王毓芝的屋内闲谈,王承斌忽然对我说:“养怡(我的号)是很有主意的,能不能把这一个疑窦给我们解开?”
我说:“什么呀?”
王承斌说:“大帅愿意当总统,是当得当不得,当好当不好呢?”
我说:“那就得看是为着什么。若是为国,责任艰巨,当不得;若是为自己,要快快下台,就当得。赚了一辈子钱无用处,老了不愿意干了,买个总统当,当上两天,回家养老,以终余年,当得。为下台而当总统,是最好的办法。可是要早走,要快下,有此决心,可以当;无此决心,不可以当。钱多了,后人守不住,普通人有个三二十万尚且无好后人;能当总统的儿子焉得有好的呢?人的一生,就怕升官发财,升官发财尚且不好,何况当总统呢?”
我说这话,好像是我不愿意曹锟当总统似的,其實我早就知道曹锟要当总统,并且联络了一些议员如王泽南、战涤尘等200多人,安排了几个地点作联络处所,组织了一些人领头活动。这几个活动地点,一处是猪尾巴大院,领头人张岱青;一处是汉南寄庐,领头人吴恩和、金永昌;一处是绒线胡同南庐,领头人王钦宇等。
急不如快
某一天,我在顺治门里油房胡同1号王毓芝屋里坐着闲话,忽然进来两个人,一个是直隶议员谷芝瑞,一个是山东议员史刚峰,他二人说话完全是要打倒吴景濂(众议院议长)的意思。我心中暗想:“这吴景濂倒不得,若他真倒了,我们办大选就不好办了。”
谷、史二人刚走,我就对王毓芝说:“咱们这个事情一年多了,弄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急不如快,我看还是快些好。”王毓芝说:“谁说不是呢。王承斌、吴佩孚全和吴景濂商量不好。怎么办呢?”我说:“他二人商量不好,我去未必商量不好。吴景濂这小子怕老婆,他的老婆怕我。我去十分可行。”王毓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说:“我得打电话问他在家没有。”
我打电话一问,吴恰巧在家,就约定在家等我。我就坐着王毓芝的车子去了。
当时吴景濂住在小麻线胡同1号,到他家中,说了几句闲话,我就拉住他往他老婆屋里走。我见了他的老婆就说:“大嫂,今天我来有正事,不说笑话。”
我说:“大哥也上年纪啦,现在应该想一想养老的事情啦。大哥现在当着议长,议长不是终身的,更不是世袭的。哪天人家大家一哄,说不要就不要。不如乘着机会捞一把钱回家,哪天都可以吃饭。现在曹锟势力威望正好当大总统,只要大哥不从中作梗,他这个总统就成啦。选举的时候,不用议长费一点事,我们已经联络运动成熟了。只待定好日子,准备好一切手续,到时,大哥发通知召开选举会。只要选举成功,要多少钱给多少钱,要哪一个官给哪一个官。你看好不好?”接着我又说:“曹锟赚了一辈子钱,不买一个总统当,买个什么呢?有钱买个总统当,才叫作有钱会花呢。花钱买总统当,比要钱得个贪污的名声臭一生强得多呀,也比那个拿着枪把子命令选举的人强得多。事情我们都已预备好了,明天我把参谋长和秘书长领来,和大哥一见面,就等于曹锟本人和大哥见面一样,这事就算定妥,随便您哪一天开会,这事就算完成了。将来给钱的时候,我们这三个人都不管,归王承斌一人经手。好在王承斌从小时候就出入你家,已非一年,你们如同一家人。”
吴氏夫妇听完我的话,沉吟了一会儿说:“好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送钱的事
待了一会儿,我告辞出来,并说:“明天我就把熊炳琦、王毓芝两位领来和大哥见面。”我由吴家回到油房胡同,就要王毓芝叫保定电话。熊炳琦接到电话,非常高兴,他说:“等我报告大帅(指曹锟)一声。”
不大一会儿,熊炳琦说他报告过了,并说大帅要我当天晚上上天津和四爷曹锐见面。这话我明白,就是让我再向曹锐报告一遍的意思。
当天晚上我上天津见了曹锐,随即赶回北京。第二天12点以前,我到油房胡同,等着熊炳琦来同王毓芝一齐吃午饭。午饭后,我们三人一同前往小麻线胡同1号吴宅。
熊、王、吴三人见了面,谈得很圆满,晚上熊炳琦就赶回保定。于是我经手的人我送钱,并通知大家谁经手的谁送钱。(拿钱的地方是前门外二条胡同大有银行,银行的负责人是汪小舫)只是送钱的事情就办了六七天,但谈到选举这正经的事情,都是三言两语就完了。吴景濂一个人就给了40万,其他每人送给5000元。有一个湖北籍众议员在我们送给他5000元之后,把这件事上了报,还把支票拍了照片印在报上。
后来冯玉祥倒戈时,把曹四(指曹锐)抓去,要他拿出钱来。曹四拿不出来,说:“我从前是有的,都被三爷买总统用去了。”冯玉祥不信,逼着他要,曹四竟服毒而死。曹锟当了一年的贿选总统,下台后活到76岁才死。他的姨太太生的一个儿子,后来在天津某饭店门口以给人家擦皮鞋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