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躬身于田园的作物中间时,他的心灵一定是至洁而芬芳的。
满眼的苍翠,刷新你心灵的墙壁;草叶上的露珠,在晨光的照耀下,让你想起童年玩的肥皂泡泡;那些叫不上名儿的小花,一粒一粒在微风的吹拂下,冲你眨眼睛,只几下,你的灵魂就出窍了,面对它们,你会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子,在清新扑面的自然界里,我们永远是矮的。
有一个词,叫清淡出尘。多好的一个动词,让人从中看出了出世的姿态。庄子、陶渊明、林逋……他们都是这个词的出色代言人,都是从名缰利锁里突围出来的人,是心灵上的强者,他们没有被外物扼住喉咙,而是飞身一跃,过上了梅妻鹤子的生活。
泥土是最忠厚的尘埃,握紧它,你感觉到世界安详自在,满眼所见,皆是干净的。然而,心上的浮尘却最难擦拭,任你再好的拂尘也奈何它不了!田园是一所最好的疗养院,乡村的河流是心灵的洗洁净,我们可以在淙淙的流水里涤足,同样也可过滤心灵,乡间的风是一把最舒适的梳子,可以理云鬓,同样也可以抚平你躁动不安的心绪。
一个站在城市阳台上的双脚,永远没有站在田垄上的双脚自由洒脱。一个经常被露珠打湿裤管的人,在我看来,永远要比名利的棍棒敲打下脊梁骨冒汗的人安然自在得多。
城市的地表穿上了一层又一层水泥钢筋做的盔甲,时刻准备着和这个纷扰的世界作战,心怀着忐忑的人是焦躁和恐惧的,所以,现在有太多的人渴望卸甲归田,携妻带子地走向乡村踏青,遍地的农家乐啊,乐歪了一个个从红尘的烦扰里挣脱出来的患者,他们要在乡间吃吃素食,洗洗肠胃,给蒙尘的心灵来一次别开生面的沐浴。
世界是一个奇特的诺亚方舟,城市是负载在这个方舟上的戏台,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灯红酒绿的应酬,拍马逢迎的恭维,锱铢必较的小气,钻营算计的世俗都在这座戏台上粉墨登场。唱戏,在每个人看来,如芥末和胡椒一样,都是生活的调剂品,我们终归还是要回到大米和馒头。还是要卸下妆来,然后,一头扎进台下结结实实的生活。
和城市这座戏台比起来,更为广袤的版图还是乡村这片观众席。旁观者轻啊,在心灵的争逐上,每一次你都会发现,做一个归隐世外的旁观者,真好!
有时候,做一个身负千斤的挑夫,远远要比一个满身俗务的人要轻松自在得多,前者的身子是弯的,但心路却是笔直的,他们用弯着的身子作弓,笔直的心灵作箭,射落的是五彩斑斓的鹰隼;后者呢,身子是笔直的,心灵却因不堪重负,扭曲成了藤蔓,缠缠绕绕,谁也难以超过篱笆墙高。
庄稼的怀抱里装着透明的湖泊,它们是乡村的眼睛;楼宇的脚下踩着的是人工游泳池,他们是城市的近视眼。我们呼唤心灵的清明,我们摒弃浓浓的脂粉气,因为,灵魂的梳妆台前,最美丽的妆是卸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