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份晚报边翻看边随手摸了一枚一块钱的硬币撂到桌子上,转身刚要走,报亭老板娘却大声说,这不是钱,是游戏币。
我从来没有玩过游戏机,不晓得她说的是真是假,不过眼前的这玩意的的确确不是钱。我一直在这里买报纸杂志,跟老板娘已经很熟,身上没带钱都能把东西拿回去。看她有意无意地笑了笑,我的脸莫名其妙红了一下,赶紧又摸出一枚硬币给她。
仔细一想,是早上买猪肉时那个五大三粗的小刀手找给我的。为了区区的一块钱不值得去找他算账,而且他也不可能承认,别自讨没趣了。吃亏上当头一回,以后小心一点就行了。
可是,我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总想找个机会把它用掉。所以这个家伙在我的裤子口袋里潜伏了下来,直到碰上那个乡下老妇,它才有了出头之日。那天去菜场把该买的基本上都买到后,突然想起来家里的鸡蛋没有了,但转来转去看到的都是良种蛋。准备要走时,我发现了角落里坐着个乡下老妇,她面前的柳条篮子里盛着小半篮的草鸡蛋,旁边的地上还放着几捆拣得清清爽爽的韭菜和十几撮小葱。
我喜出望外,称下了篮子里所有的鸡蛋。她没想到我一个人就把鸡蛋全买走了,喜出望外,笑眯眯的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付钱时看她人老眼花,我的心不禁一动,不露声色地掏出那枚假币夹在别的钱里给了她。换作别人买这么多鸡蛋肯定要讨价还价,省下来的钱当然也肯定不止一块,这么一想,我便觉得心安理得了。
她果然没有怀疑,说着谢谢啊,接过去把它们统统放进一个脏兮兮的塑料袋里。我松了口气,抬腿就走。谁知才走了两步,她就喊了起来:“哎,等一下!”我吓了一跳,只好停了下来。正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来狡辩,只见她已将抓着的一把小葱塞进我拎着的菜包里,笑笑说:“家里长的,正宗的香葱啊,不要钱。”
她坐的那地方正好是风口,时强时弱的北风早吹乱了她满头枯草般的花白头发,满脸的皱纹冻得像朵萎缩了的菊花……我的脸好像被谁用力抽了两下,一阵发烧,等回过神来连忙找了个借口换回她塑料口袋里所有的硬币——包括那枚假币。然后,落荒而逃。
走到一座小桥上时,我把已经攥得湿漉漉的那枚假币丢了下去,望着它荡荡悠悠沉到河底,顿时感到如释重负浑身轻松。我觉得不管是谁,都要处处尽量与人为善,否则就会失去一些美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