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越来越丰富多彩,也越来越光怪陆离。丰富的原因之一,是许多事物被人们有意无意地“放大”了,那些放大的事物,努力占有更多的空间,吸引更多的视线,诱惑更多的心灵,甚至进入更多人的梦境,于是这个世界变形了,变得跟“原生态”的事物不一样了。而这些年,人们嘴上常出现“原生态”,是一种觉悟,是发现这个世界出问题了。
钱能“放大”这个世界。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名人做广告。中国广告有三类让我最不能接受:名人有病,名人自摸,名人腻酒。名人有病就是名人们爱做药品广告。以前人们形容某人能忽悠和不靠谱:“是个卖假药的!”现在长得一表人才的明星,怎么就爱举着个小药瓶“有病”呢?要不是背后有钱撑着,谁也不干这“有病”的活呀。说实话,风险也高,一旦药是假的,明星也挨官司。名人自摸就是女明星们爱在电视上脱光洗浴,不露三点地为洗浴用品做广告。要不是钱在后面撑着,谁要把哪位明星洗澡的视频放到电视上,明星不找你玩命才怪呢。女明星在荧屏自摸,男明星在荧屏卖酒,越是牌子大的卖得越欢,“清爽感动世界”,“牛啊”!有病,自摸,腻酒,明星情愿,电视台情愿,心甘情愿证明钱能“放大”这个世界。
传媒能“放大”这个世界。因为我们真正地进入了一个传媒时代,见到的是传媒上的,听到的也是传媒上的。电视上有个江湖医生说绿豆治百病,全北京的绿豆都涨价。网络上有了芙蓉姐姐,唤起一群凤姐勇攀文艺高峰。以前写日记都是个人隐私,秘不示人,现在写博客恨不得一天让全世界人都看到。比方谈恋爱这件事,本来是两个人的事,最多有个红娘保媒,现在变了,男男女女聚光灯下当面叫价,说是谈爱,实是叫价,谈成的不会多,看节目的人多,中国人向来有看热闹的习惯。千万不要以为现在的恋爱都这么谈,这是一个现代“骡马集市”秀,电视台是在用少男少女代替骡马出场,让观众学习市场规则,如此而已。
权力能“放大”这个世界。这是个人人皆知的事实,我们从事的改革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要限制权力的滥用,要监督手上有权力的人对权力的使用。有一个现象让我特别有感触,多少年来,我们一些手中有权的人,在台上的时候,一片拥戴,四处歌颂,八方赞美,出事了下台了,口诛笔伐,过街老鼠,无一是处。过去有个人说过:好话坏话都要听;也说过:要团结反对过自己的人一道工作;还说过:让人讲话天塌不下来。可惜,他自己没有实行,言行不一,教训深刻。这是一个最基本的道理,一件事情,一次会议,一个决定,多数人赞成少数人反对,是可执行的;多数人反对少数人赞成,是不可行或暂时不可行的;百分之百的赞成,听不到一点反对声音,是不正常的,至少这种一片赞许声,是被“放大”了,值得当事人警觉。
名气能“放大”这个世界。名气这个“软实力”,正在坚硬地放大所影响的事物。名牌在商品世界会让一些商品价值放大,一瓶名酒也许比一车的普通酒更贵,一只奢侈品手袋也许比一辆汽车更贵,一颗戴在女人手指上的钻石戒指也许比一套房子更贵。在商业时代追名逐利是游戏规则,然而不是名气把一切都可以真的放大。名校、名师、名企、名店都可以“放大”其价值。但是,出自名校,不等于就是高才生,师出名门,不等于就是名人,名片上头衔越多的人,往往自信心越不足。
这是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也是越来越光怪陆离的世界。过去有句老话“情人眼里出西施”,讲的就是爱情会改变情人的眼光。刻薄地讲,这是“荷尔蒙”在“放大”爱的对象,促成一桩姻缘。金钱、传媒、权力、名气,也是这个社会的“荷尔蒙”,它能让男人抱着酒瓶在电视上起腻,也能让芙蓉姐姐们竞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