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是我读研时代的班长、舍友,鲁南人,父母办小厂,家资殷实。龙哥为人豪爽,颇有名士遗风。
在我入学当天刚进宿舍时,膘肥体壮的龙哥正在草席上酣睡,风从五楼窗子掠过,让人感觉很是惬意。听到动静,他热情地起身为我搬运行李。时近中午又拖着150斤的沉重肉体从食堂打来饭菜,叫我一起吃。
龙哥学习不错,也很爱请客,哪天做实验很成功或者踢进了一个球就到楼下小店买来卤物和啤酒,约我和地理系的阿明一起大快朵颐。阿明说,跟龙哥在一起我们沾光了。龙哥很仗义地说,有福同享,有福同享。
研二时,龙哥一高中同学来这个城市谋食,找了半月工作总是不满意,于是在学校附近租房,当起了“校漂”等待机会。
篮球场上俩人偶遇,龙哥当即请他吃了一顿烧烤,让我作陪。此后,这个同学常来讨扰龙哥,龙哥从来不嫌麻烦还管饭。再后来,每天我们去上课,这位仁兄在宿舍玩龙哥的电脑,疯狂地打游戏。渐渐地,这位基本足不出户了,龙哥每天中午还要给他带饭回来。我们很佩服龙哥的热情和耐心。
虽然龙哥身上从来不缺钱,但是养着这位“门客”还是挺有压力。只是龙哥从来没皱过眉,他说人都有不如意的时候,能帮就帮一下,会好起来的。
龙哥对待学习更加认真,导师交给的课题完成得也很出彩。有时候在实验室忙得自己顾不上吃饭,他也忘不了让阿明给他那位“门客”同学带饭回去。好几次阿明跟我说,龙哥是不是学傻了,自己还没挣钱,还养了个大小伙子,要是大姑娘也有得赚啊……
半年后,龙哥凭借一篇高质量的论文和导师的良好评价获得8000元奖学金,燃眉之急迎刃而解。龙哥请客后的第二天,那个每天打16个小时游戏的“门客”,突然不辞而别。龙哥打他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阿明在一旁气得直骂,这孙子白吃白喝快半年了,连个屁也不放就走了,龙哥,他这不是玩你吗?我突然跳起来说,大家赶紧看看咱们小柜的东西是否丢了……我和阿明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们的“资产”安然无恙。龙哥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饭也没吃。
“门客”消失两周后,又在我们宿舍门前徘徊,只是精神焕发,还戴了一顶带对钩的帽子。见到我们,他激动地跳起来抱了抱龙哥说,今晚我请客,三位想吃什么尽管点……
五杯啤酒下肚,龙哥还是一言不发。原来,这位程序设计专业毕业的“门客”兄弟这半年来一直在给一个大型网游做兼职测试和需求开发,双方约定游戏上市后报酬一次付清。半月前,那个网游正式上线赚了很多钱。这位仁兄不但获得了一笔丰厚的报酬还顺利进入了这家公司,月薪五位数起步。
我们都听得几乎惊掉了下巴。
龙哥说,走怎么不打个招呼?“门客”说,我怕这次去了谈不拢,拿不到钱。如果真是那样我就不回来了,再没脸见你了。不过,还好……
龙哥端起硕大的啤酒杯大吼道,你瞧你那点出息,哥担心你出事儿,那天一宿没睡啊,你把这杯酒全给我干了。龙哥的话让我们的眼睛有些发潮。
第二天早晨我们还在酣睡,“门客”悄悄飞走了。他给龙哥留了一个很大的信封,里头是5000块钱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龙哥,这辈子有你这个朋友,知足了。欢迎随时来杭州骚扰我,这是一点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