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让我的心情糟透了。我负责的画廊天花板上有漏洞,地板上一片汪洋,展览橱污浊不堪,没电没空调,电话里还有一百多个画家在问我他们的画有没有损坏。最要命的是,为了处理这些事,我必须在这闷热天气里,开一辆没有空调的卡车冒雨前往维尔城。
老天注定是在跟我作对。我那辆向来忠实可靠的卡车也在半路抛锚了,竟然是我忘记了加油。“你怎么可以蠢到这种地步?在仪表板上有一个指针,就是专门为了提醒你油箱快要空了的,它就在那,你没看见吗?”我一面自责一面把车滑到路边。
无助的我正在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突然一辆摩托车停到了我的旁边。车门旁的这位老兄似乎又把我拽回到了六十年代。在他的挡风板和头盔上画满了毒蛇,裸露的皮肤上遍布着文身。他穿着一身典型的街头混混行头:粗线条皮夹克、牛仔裤和摩托长靴,只要是能挂锁链的地方,统统都挂着锁链。他的头发长得要命,如果不扎起来没准会绞进轮子里。这台大摩托简直与电影里嬉皮士的座驾一模一样,嚣张的车把,倾斜的座椅,黑色、紫色、绿色的涂鸦,油箱喷涂得就像是一个眼睛喷射着绿焰的骷髅头,活脱脱一个“垮掉的一代”。
“你,出了什么毛病?”他说。挡风板和头盔完全掩盖住了他的脸。
“没油了。”我低声说。
“马上回来。”说完,他驾车离开。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他驮着一桶汽油回来了。我表示要给他酬劳,他回答:“到前面的加油站再说。”
我发动卡车,顶着倾盆大雨跟着他开了两三英里来到加油站。当我再次要付他钱时,他说:“把钱给里面那个家伙。现在你没事了?”我说是的。他说了一声,“再见,哥们儿!”然后驾车沿着24号公路,驶向维尔城,他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哈雷摩托咆哮着在溅起的水花中远去。
我总共加了24块钱的汽油,当我拿出30美元递给里面的服务生时,他对我说,“收您4美元。刚才那位骑士已经付了20块,他还托我把这句话带给您,‘哥们儿,继续这样做。’”
我时常会想起那个背负着毒蛇与锁链的好心人,想起他那长着一对炽热绿眼睛的哈雷摩托,我再也不会凭容貌打扮去判断一个人了。
至于那20块钱,我已经将它继续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