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医院是生死桥。生与死,悲与欢,软弱与坚强,残忍与温柔,每天都在这里发生。
医者每一天,都在人性的边缘看尽世间百态。
1
3年前,一位农民带着身患肾脏恶性肿瘤的女儿四处求医,被多家医院拒收。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来到一所大医院,跪地哀求医生。
一位泌尿外科医生明知道这个手术风险极大,治愈率几乎为零,但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医生精心做手术,女孩身上15厘米长的肿瘤被完整地切了下来。但在缝合的过程中,患者突发呼吸心搏骤停而死亡。
经过专家的鉴定,医生没有任何过错。
但家属不依不饶地在医院打起横幅,跪在地上抱住要出门诊的医生的腿哭喊:“你把我也杀了吧!”
纠缠了将近一年,这名医生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工作。他患上抑郁症,最终跳楼自杀。
2
4个月大的男婴,因反复咳嗽、高烧,入住某医院。医生诊断了病因,建议家属完善相关检查,家属拒绝。
父母将孩子丢弃在病床上,离开医院。医生多次打电话过去,都无人接听。
在医护人员告诉他们,丢弃孩子属于遗弃罪后,家属回到病房。
尽管医生反复交代检查和继续治疗的必要性,但他们依然执意要求出院。
后来,孩子的父母再次来到医院,将孩子丢在急诊科后失踪。
孩子病情危急,医务人员在无人缴费的情况下开始实施抢救。
孩子的父母受访时称:“孩子其他的治疗我们都没有参与,是因为医护人员没有联系我们。”他们向记者展示了仅有的几条短信:“孩子正在抢救,速来。”“宝宝抢救无效,已转送太平间。”
但据移动公司提供的通信详单显示,医院实际上一共向孩子的父母和爷爷发送了25条短信。
“因为打不通电话,我们才会发短信告知。”
孩子入院后,家长只出现了两次。一次是来签字同意用药,一次是孩子病亡。
医院为孩子治疗并垫付了3万多元医疗费。孩子抢救无效后死亡,家属要求医院赔偿30万。
孩子的奶奶在科室门口大哭:“你们是怎么把孩子弄死的?你们要坐牢!要偿命!”
医生当时就问,要不要做尸检,明确死亡原因,家属拒绝了。
3
深夜,一家人抱来一个4个月大的女婴,女婴胸口扎入一根针,扎得很深,只露出针尾。看样子,那针已经扎了一段时间,针周围的组织已严重粘连,拔起来十分困难。
好好的为什么会在胸口被扎一针?当被问及原因时,孩子的父母支支吾吾,奶奶更是轻松地说:“不就是一根针嘛,拔出来就行,没啥大不了的。”
后来同事告诉我,往女婴身上扎针,是某些地方的习俗——为了“破女命”,下胎可以生男孩。
4
进医院第一年,我护理过一位老人。老人因肺部感染,呼吸困难,每天都需要呼吸机支持,虽然神志清楚,但说不了话。
高昂的治疗费引发了子女们在医院走廊的一番讨论,话锋直指放弃治疗。但谁也不敢做出头鸟,最后,子女们决定“听从老人的意见”。
几兄妹来到老人病床前,问:“妈,你想回去吗?想就眨眨眼。”
老人呆滞的目光瞪了好久,眼里浸满了泪花。最后终于撑不下去了,老人眨了下眼。
“想回去呀,嗯嗯,我们这就去跟医生说……”
后来,主治医生跟我说:“以后你就见怪不怪了,久病床前无孝子,老祖宗早就认识到这个真理。好多看起来的孝子贤孙,真的是在‘装孙子’。”
5
一个患白血病的小男孩已经是晚期复发了,家里条件实在太差,但他妈妈还是变卖了所有家当给他看病。
她说她也明白最终要人财两空,她只是想多挽留儿子几天,听他多叫几声妈妈!
照顾儿子住院期间,她每天白天出去发广告单,发完广告单去饭店刷碗,同时做好几个兼职,晚上赶回医院照看孩子。
实在困了,她就在床边趴会儿,就跟铁打的人似的。
6
去年科室里住进一位老太太,她老伴全程陪床。
每次主任查房,问题都是老先生回答。老伴上次住院的时间,用了什么药,做了哪些检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一次,老先生从自己随身带的包里拿出3本厚厚的记录本给主任看,上面记录了老太太这几年生病住院的所有情况。
主任边翻边问:“老人家,这都是您自己记录的吗?”
他说:“是啊。”
主任夸赞:“记录得太详细了,对我们的这次治疗很有帮助,都能当我们的病案范本了。”
老先生笑得特别开心。
后来查房时每次都能看到他精心照顾老伴的画面,而且他依然用心记录着每次的病情变化和医生护士交代的注意事项。
這也许就是最好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吧。
7
那年,我在肿瘤科实习,当时已经是冬天了,外面还下着大雪。
我和老师值夜班,晚上9点多去病房看患者的情况。一位家属拿了杯热饮递给我说:“拿着吧,这么冷的天,值夜班还不能睡觉,要过年了也不能回家,抽空把它喝了,暖暖胃。”
我拒绝了好多次都没成功。从病房走出来,心里都是温暖。
8
去年,在急诊科实习。急诊留观室一般都是有急性症状的病人过来输液治疗、留院观察。
当天上午,来了个50岁左右的叔叔。我配好药,端着药盘过去核对完身份,叔叔突然问:“你们这儿有没有实习护士?”
“我就是,如果叔叔你不愿意让我打针,我可以喊老师过来。”
“不是,我就是想让实习护士给我打针。我血管明显好找,你们多练练手,实在不行多扎几次就是了,练好以后我孙女来医院就少受罪了。”
说真的,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叔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