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海去世的消息时,我难过了好多天。那些天,我总是会想起我们一起读书时的情景。他已经是我第五个去世的同学了。他们不是死于心脏病,就是死于高血压或者是脑溢血。按理说,像我这般年龄的同学本不该如此,因为我们还年轻,因为还有许多的日子在等待着我们。但他们竟匆匆走了,这让我生出许多的悲哀和茫然来。
我这几个同学都是先富起来的人。他们个个都有几十万、上百万的资产,可谓是“出有车、食有鱼”的富贵一族了。我们之间是天上地下绝难同日而语。比如海第一次来我这里时开的是吉普车,今年夏天最后一次来时就换成了帕萨特。他办有两个工厂,一个生产蓄电池,一个搞机械加工和维修。他来我这里是为了推销蓄电池,大热天里一天跑十几家单位,真正地马不停蹄、只争朝夕。他说要扩大规模,成为我们县里最富贵的人就是他奋斗的目标。他说话时充满自豪,神采飞扬,可谓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两眼熠熠生辉。但我听了对他说:“钱是挣不完的,还是适可而止吧。千万别去玩命,要不就会伤身。”他开玩笑,说我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还说就你每月那仨核桃俩枣咋过呀?言语间很有些怜悯我太清苦的意思。我说:“人嘛,各有各的活法。我这人欲望不大,很容易满足,也很会知足常乐。”他听了不置可否。他那时身体已有不适,时常会头晕,手还有些麻。所以,临走时我一再劝他别搞得太紧张、太累了。我说:“人最宝贵的是健康,说白了就是生命。你要是老这样玩命,最后不管有多少家产,可都不是你的了。”
我在海去世后想了很多。我不再过于强求自己一定要达到什么远大的目标,实现远大的抱负,只求尽心尽力、量力而行,不愧对人生就行,不愧对社会就行;并且尽可能逃出欲望的牢狱,不去做欲望的奴隶。我还不断地告诫自己,生命的发条不能上得太紧,否则万一断了,那可就什么都干不成了,那可就是真正的得不偿失了。如果连实现小目标的可能性都没有了,那才是真正对不起社会。
从这个意义上说,不做欲望的奴隶,就是珍爱生命的最好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