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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社会忘记了“称呼”

近接一老同志来信,里面还夹带着几个已经拆启过的旧信封。信的措词相当严厉:“我压抑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给您写这封信,想请教一下像我们这样一个所谓文化人聚集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个什么单位?我在这个单位里又算个什么?近几年来,单位给我下开会通知,或给我寄刊物,乃至在年节寄慰问信来,在信封上一律只写我的名字,连个称呼都没有。我不敢指望单位能称我一声先生,难道连个同志也不配吗?这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文化大革命,就差在我的名字上打上叉了!”

读罢信我哈哈大笑,对方身为“老同志”,而许久却不被人称“同志”,这滋味竟然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我每天差不多都会收到一捆邮件,在信封上加称呼的很少,不止自己单位的来信只写名字,就是外地一些来函也多是光秃秃地只写名字,我早习以为常了。倒是看到很客气地加了称呼的信函,反会有所警觉,因为那多半是向你推销什么,或是请你参加一个莫名其妙的活动,分不清是善意还是陷阱……我想只要把我的这些空信封打包寄给那位老同志,证明大家彼此彼此,或许就能化解他胸中的怨气。

称呼原本是人际交往中最基本的礼貌,而礼貌是人与人之间的桥。“人无礼不生,事无礼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安”(荀况)。所谓“构建和谐社会”,最起码也要讲究一点文明礼貌,若连与人相处的基本规矩都不懂,社会还能谈得上和谐吗?倘是与对面交谈,有时倒可以省略称呼,一打哈哈就过去了。而写信省略称呼,难免会显得生硬,对别人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书信能反映出一个人的修养和性情,一个单位也一样,从它发出的信函、文件可看出这个单位的素质和品位。

那么,在倡导和谐社会的今天,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单位、那么多人不约而同都省去了对别人的称呼呢?我在信中向老同志作了如下解释:以某个单位或某一级组织发给您的信件,常常并不是那个单位或组织的正式在编人员写的,大多是从社会上招雇来的打字员打的,而打字员是按字收费的,能省的就省。现代社会时尚讲究的是速度、直接,高速路、立交桥、电脑不停地升级……都是为了一个字:快!而人的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再加上某些人的懒散或粗心大意,也就没大没小的一律直呼其名了。

话虽这样说,却不可否认一个事实:省略称呼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一种社会潮流,反映了现代社会伦理的变化。无论朋友、同事、比你年长的或比你年轻的,乃至部下、晚辈,在直呼你名字的时候都不必大惊小怪,想得过多。

不知道这样的解释,能否消除那位老同志因称呼问题所造成的心中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