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我回到了尼日利亚。我之前去过首都阿布贾几次,但那时母亲还没有被任命为财政部长。待了两周后,我有些百无聊赖。一天,我开上母亲的车出去散心,顺便买水果。
一个小男孩看见我,准确地说是先看见我的车——一辆银色的宝马之后就迅速从小树下他的摊位上跳起来,想要卖掉他那一串串的香蕉和一瓶瓶的烤花生。他的衬衣脏兮兮的,松松垮垮地搭在短裤上。尽管他只有十来岁,但看上去已经遍尝生活的艰辛。
等我把车停下时,他已经站在车门旁,嘴里吆喝着:“香蕉300奈拉,花生200奈拉!”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那些生了黑斑的香蕉,把价砍到香蕉加花生一共200奈拉。他同意后,我拿出钱包,递给他一张崭新的500奈拉纸币。他没有零钱,我告诉他不用找了。他冲我感激地笑笑,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
两个星期后,当我再次看到小男孩时,我愈发明白我在这个社会的位置。母亲的保镖告诉我:“你是部长的儿子,应该热爱这个国家。”但是看着这个本该在教室里读书而此刻却在烈日下叫卖的男孩,我实在找不到热爱的理由。一直以来,父母都教育我们三兄妹要清楚我们的优越生活以及与之相伴的责任和义务。
我把车靠边停下,然后摇下车窗。男孩还穿着同样的衣服,手里准备好了一串香蕉和一瓶花生。我对他摆摆手,问道:“怎么了?”他用蹩脚的英语回答说:“我,我没有钱买课本。”我拿出钱包,抽出两张崭新的500奈拉纸币,问他:“够吗?”他有些局促不安地四下望了望,这才把手伸进车窗接过钱。1000奈拉对于一个家庭年收入不足5万奈拉的人来说是一大笔钱了。“谢谢您,先生,”他说,“太感谢您了。”
回到家,我提起了这件事。母亲身边的工作人员提醒我:“在这里,如果你施舍一点什么,人们会把你当作财神,然后蜂拥而至。”没错,在尼日利亚,人们会利用乐善好施的人,可是全世界的人都这样。不过,我还是想知道男孩是不是真的会把钱拿去买课本。万一他是个小骗子呢?我对他一无所知,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
接下来的6个月,我一直在尼日利亚北部的难民营忙碌。在回来后的某天,我驾车外出时,又看到了那个小男孩,他正站在一个卖鸟人旁边。他蹦上蹦下,试图引起我的注意。当我把车窗摇下时,他满脸微笑走了过来。“嗨,先生,好久不见。”他说。“现在上学了吗?”我问道。他点点头。“很好。”我说。我们看着对方,陷入了沉默。突然,我明白过来他想要什么。“给你。”我拿出一张500奈拉的纸币。他用力摇摇头,后退几步,好像我冒犯了他。“怎么了?”我问,“这只是我给你的小礼物。”
他再次摇摇头,把放在背后的手拿了出来。他的脸上闪着汗珠。他把一串香蕉和一瓶花生放在车子前排座位上,然后才说:“这些天我一直在这儿等着把这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