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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来的中国

在日常文明礼貌用语中,我以为“请坐”是最给人实惠的,其他诸如“您好、谢谢、对不起、再见”,大抵属于口惠,其实惠则未必,而“请坐”,呵呵,那是扎扎实实的身体受益,尤其是在久行或久等之后,一声请坐,如沐春风,如逢甘霖。

最近有新闻爆料,南昌火车站广场供人休息的绿化带“石凳”,全部被铁栏杆围了起来,让人望凳兴叹。如今人们终于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些“石凳”原本不是石凳,只是坐的人多了,才被人当成了石凳。

其实,绿化带何尝不好。在中国,几乎每一个村庄,都有一两棵大树,大树周围有若干个石凳,供人们休息乘凉,它往往是村庄的中心,是老人家和孩子最爱去的地方,是农村的公共空间。

城里也有公共空间,有的地方也有树,有些树甚至就是从农村移植过来的,但在某些城市里,绿化带是和人群隔离的,他们作为景观被供养着,人们享受不了它的绿荫,大树下没有石凳,即使不小心把树坛做成了石凳的模样,最后的命运也难逃封锁。

远方的行人,请你坐下来。所以,南昌火车站管理部门不是这一次围栏杆错了,而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因为,显而易见,火车站广场,不是凳子多了,而是少了。对于管理部门,如果你们想确实贯彻“多谋民生之利,多解民生之忧,解决好人民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那么,就请尽可能多地提供旅客最需要的凳子吧。

也许管理者会说,中国人口太多,我们提供不了这么多的凳子。其实,我觉得,中国目前最缺乏的还不是凳子,而是温暖的一声“请坐”。

其实,中国真正缺乏是“请坐”的政治文明和社会文明。否则,很难解释,明明有“无心插柳”的石凳,偏偏还要把它封锁起来;很难解释医院买得起昂贵的仪器,却解决不了家属可坐可躺的陪护床椅;很难解释政府可以建得起偌大的公园和广场,却置不起小小的凳子。打开网络搜索,有多少城市的市民在呼吁政府给自己身边的公园和广场添置凳子啊。

每一次看到站着吃饭的民工,看到公交车上高高低低地抓着吊环的手,看到火车上连厕所也挤满了人,我就在想,中国是一个多么需要坐下来的民族。在国外,看到的公交车,看到的火车,都没有站着的人,大家都舒适地坐在座位上。什么时候我们中国也可以做到:没有打工的人站着吃饭,没有上班族站着乘车上下班,在任何公园、任何广场、任何街道,走累了都可以找到凳子坐下来。我们的国家不仅有力量快起来,而且有底气慢下来,有尊严坐下来。

站起来的中国,值得奋斗;坐下来的中国,也须努力。